这下陈班主倒显得放松了些,两边又说了几句劝酒的体面话,便各自吃起酒菜来。
一时间,
屋中碗筷急碰、酒香灯暖,
屋外雷雨轰鸣、风冷天寒,
倒也安闲热闹。
谁知正吃到一半,
突然!
屋门“刷啦”一声,赫然洞开,风雨扑面!
外面银蛇狂舞,一道惊雷划过,在地上投下一道黑沉沉的人影。
叶染悚然一惊,手指已按在了扇柄。抬眼只见一身量奇长的男子立在门口台阶上,斗笠正哗啦啦向下淌着水。
有丫鬟在后面急声高喊、气喘吁吁:“这位义士莫急!先擦了脸换身衣裳再用饭也不迟!”
这道身影却没半点儿停顿,一眨眼就出现在了堂屋正中,也不顾有没有凳子,拉了戏班衣箱就往身下一垫,一手捞起酒壶往口中倾倒,一手大口撕吃起酒菜来。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点儿停留。
等到在座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桌上的整只烧鸡只剩了一堆鸡骨头,整壶酒水更是半滴不剩。
直到男子将最后一颗花生米捏进嘴里,那浑身的棕丝蓑衣末梢上还在往下淌着水。
叶染就坐在这位不速之客旁边,将男人的行止动作全数收入眼帘,正思索着是否开口。
突然一阵湿寒袭面,这人竟将蓑衣领口袍带给解了,一把朝他推来。
“刷拉——!”
叶染:???!
这湿乎乎黏答答沾着急雨泥水的一大件棕丝硬物当头罩下,叶染自是眉头紧皱。
他刚要抽扇回挡,身旁斜刺里插来一只胳膊。
“哼!拿开!”
白玉堂拍案而起,一抓那蓑衣系带,猛地抖手转腕,在空中变抓为掌,一下给人拍了回去!
蓑衣倒飞而出,在空中划过一抹残影,掌风与破风声合在一起。
这早已不是一记普通的推掌,而是灌注了内力的猛击!
谁知,
“来得好!”男子竟大喝一声,双手成掌,也是一记猛力向身前袭出。
掌势刚猛,半点儿不让。
叶染夹在中间、见势不妙,一脚踢了木凳,仰面往后急退,
下一秒,
“砰!”
“砰砰砰砰!”
爆响声连成一片,两人转瞬间对了十数掌,磅礴内力激荡而出,彻底爆发开来,震出的余波刮得人面皮生疼,
竟是势均力敌,不分伯仲!
稀里哗啦、叮铃咣铛!
周遭被这刚猛气劲一吹,杯盘碗筷一片狼藉,饭菜汤食更是统统飞溅而出。
“吱嘎”一声,那八仙大桌终于承受不住,桌腿一矮,生生折断了!
这时,
两人还嫌不够,齐齐冷哼一声,身形腾挪闪转,拳脚相击,横扫踢跃,彻底打将起来!
这下热闹了,
凳倒桌翻都是轻的,左右饭菜碗碟连带着木凳桌椅直接碎了一地,叶染连连急退,最后却连块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你们……哎!!!”
叶染无语凝噎,眼见着就要越闹越大,当即错步上前。
“好了好了,酒菜都给你们糟蹋了。”
他说着、五指勾紧成爪,找准空隙,一个抄手抓住了白玉堂的腕口、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那蓑衣男命门。
见两人还不松手。
“行了!”
他猛地向两边一拉,好歹算是把这藕断丝连的两人给分了开来。
蓑衣棕丝胡乱飞了一地,男子头上的斗笠也早打没了影儿,豁然露出面目——,
竟是一位凤眼横眉、丹朱文秀的小哥。
他浑身似是常年受风霜酷晒,肤色乌金,那双丹凤眼下方的面颊上却不知受了什么伤,贴了张厚麻药布。
谁知,
“哼!”
“呵!”
中间这俩三岁小孩还不罢休,这都分开了,眉眼间却仍厮杀不休,半晌齐齐冷笑出声。
这笑当然不是什么一笑泯恩仇的洒脱疏狂,而是要开第二场的萧煞冷笑。
白玉堂一把甩开叶染的手,咧嘴一笑:“不知这位兄台是何名姓?一手内家功夫当真是令小弟佩、服、至、极!”
此刻黑皮小哥将目光从叶染紧扣的腰脊命门收回来,凝眉对上白玉堂,唇线微敛,眉锋如刀:
“吾名狄青,不才,略胜你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