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二人老远听见裴远池的声音。
“兵符有两块,其中一块由我叔父掌管,我已控制住。现下羽林卫加上禁军人数比我们多五六百人,我方又有三成武林人士,想来或有胜算。”裴远池给军中诸将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也不可,现下亦有众多武林人士投靠皇族,其中不乏越秋城。”莫文青曾经的旧部,莫家军昔日副将陈寅担忧着。
“陈叔莫忧,越秋城再厉害也比不过我不惑城三位大将。”堂溪胥忽然想到什么,浓眉突跳,“陈叔可知,越秋城派的是谁来?”
陈寅抚了抚下巴,蹙起墨眉:“这我倒是不清楚,只听说是越秋城里一直闭关、从未出过城的二城主。”
“二城主?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个二城主?”裴远池身处江湖近十年,只听说过大城主,还是头一遭听见这么个人。
堂溪胥摩擦着薄唇,叫人看不出情绪。
“报——报!”
“羽林军已跨过寂河子,直逼我方军营!”
“他爹的!我们还没打过去,他们先打过来了。老子今天就让他知道,我莫家军就算老了,也能把他打得屁滚尿流!”陈寅火冒三丈,猛喝完碗里的酒,一把将碗摔在地上。
萍水的风今日格外猛烈,红色的披风顺风高扬,朱锦发带轻贴着堂溪胥的侧脸。
羽林军领兵的是一白衣将军,面容白皙,不像是上过战场的,倒像个新兵。
堂溪胥看清来人面容,心下了然。
乾平帝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我不是我爹,我从来不会什么心慈手软。
宇文信没想到儿时的玩伴,如今兵戎相见。
“你我一定要到这种地步吗?放下过去,和我一起效忠陛下,封官加爵,重振莫家不好吗?”
堂溪胥冷笑一声,现在才发现宇文信还是天真。
“效忠陛下?那个虚伪、不顾百姓死活、灭我满门的仇人吗?”着金衣铁甲的青年将军,眼中沉冷,没有一丝温度。
半响,宇文信又道:“那你还记得莫伯伯的遗言吗?”
“哼,我爹是我爹,不是我。我生来不是为了看着我的亲人,一个个从我身边离开的。我自诩这辈子不算一个好人,我杀人不眨眼,在江湖上亦是声名狼藉。什么声啊,名啊,我都不在乎,我父兄一生为老皇帝出生入死,他们不敢做的事,便由我这个‘恶人’来做。这个乱臣贼子,我当定了!”
堂溪胥策马奔向宇文信,抬手便挥起手中银枪。
宇文信拉紧缰绳,白马前掌高抬,嘶鸣声拉开此战帷幕。
宇文信侧闪,枪尖坠地,穿破石子,拳头大的石头顿时碎裂。
“杀——杀!”
两方战士皆持枪陷阵,不给对方留活路。
两军厮杀,死的死,倒的倒,将士们的热血把清澈的萍水染红,有些尸体顺着河流而下。
……
“前方来报,羽林军和安宁军已在萍水交战。敌方派的是——宇文信。”乔沐兰看着手中的信,秀眉紧蹙。
徐凝闻此,眉心上跳。原书中提到,宇文信未封王前闯荡江湖,与越秋城大城主共同创办越秋城,而他便是二城主,只是从未在正式场合露面,故而没有人知道他这一层身份。
这就棘手了,宇文信一直藏拙,徐凝可不认为他是什么简单人物,一个从小生活在冷宫里的皇子,凭一己之力得封号分王府,娶到名门贵女,他若是简单,大忻朝怕也就命数将尽了。
“走吧。”
徐凝贴上脸皮,将眉毛画粗了些,脸上抹了浅浅的黄泥,为防止暴露还给鞋垫增高几公分。
乔沐兰看着眼前俊俏的小公子,秀眉再次紧锁。
罢了,怪我就怪我,总归是对得起莫家。
乔沐兰看着独自玩积木的聪儿,眼中依依不舍。
“习婆婆,有劳您了。七日后我若还未归家,您就把家中银钱拿走,带聪儿立即离开。聪儿,就拜托您了。”
“娘子这说的什么话,当年若不是您和将军救我命,赏我一口饭吃,我哪还活得到今日?小公子我定会小心照料,哪怕是拼上我这条老命亦在所不惜。”
习婆婆“扑通”跪下,拜礼相送二人。
“婆婆快快请起。”乔沐兰遂将老人扶起。
徐凝走到小男孩身旁,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女子浅笑着,声音温柔得像团棉花:“聪儿要乖乖的啊,要听婆婆话。我和你阿娘出门办点事,过几日回来与你带糖果子吃。”
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应是懂了什么,看了一眼乔沐兰,又垂下眸来低声道:“好。”
乔沐兰抱了抱莫星岚,眼睛发热,莫星岚感觉发顶上有什么东西滴下来,乔沐兰连忙擦掉泪水。
“走。”乔沐兰拉着徐凝跑出门,又将门反手紧闭。
“哇哇哇,娘、娘、娘!”
小孩子的第六感很强,就像现在,莫星岚虽然不知道娘和叔母要去干什么,心却跳得很快,慌慌的,像是要失去什么东西。
徐凝劝乔沐兰要不留下,乔沐兰不肯,莫家人就算是女子也绝不怯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