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清重提分路,这是其他人没想到的。
城主呆了呆,急忙挽留道:“齐恩人何必如此果决,秘境危机四伏,大家互相照应不是更好?”
“能互相照应自然最好,但……”戚清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丹宗众人,“就怕真正的凶险不在秘境,而在人心啊。”
这话的含义太明显,丹宗弟子们顿时变了脸色。
“你这人……”为首的弟子刚要发作,闻老抬手制止。
“不知天高地厚。”他冷哼道:“既然你们执意要分路,老夫也不拦着,看你们能闯得出个什么名堂。不过若是再遇上,老夫不会留手。”
“正有此意。”
戚清干脆地一拱手,拉着岳寂转头就走。
“齐恩人!齐恩人!”城主追了几步,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叹气:“那么小一顶幕帐怎么够用……早知道就把我那顶幕帐送给他们了。”
自始至终,妙筝一语不发,眸色复杂地看着这二人远去。
离开营地后,戚清特地选了与阴阳桥相反的方向。
他没问过岳寂为何会受阴阳桥影响,龙傲天总归有点与众不同,和蜃族扯上关系也很正常。只是不知道岳寂自己清不清楚原因。
事实证明,那片山林果然是闻老设的局。
随着他们不断往外围走,路边的灵草便越多,从稀疏几株,到传言中的遍地都是,也堪堪两天脚程。
戚清仔细挑拣着摘了一些,见好就收,怕岳寂再次中招,没让他动手。
走出山林后,眼前豁然开朗,平坦的原野一望无际,远处山峦轮廓在青色的雾气里朦朦胧胧。这样开阔毫无遮挡的地形本该让人不安,但接连两晚却意外地平静。
戚清手指搭在眉骨,估测了一下最近的那座山,觉得今晚多半能抵达,便转头回去叫岳寂。
往常这个时辰,岳寂早就起了,偶尔还要闹闹他,今日嗜睡得有些反常。
戚清回到幕帐里,俯身轻轻拍了拍榻上人的脸:“岳寂,醒醒。”
岳寂皱起眉毛,迟了一秒才睁开眼。
“唔。”他眼神尚有些迷蒙,问:“几时了?”
戚清瞥了眼天色:“比昨日晚些,你怎么了?”
岳寂眨眨眼睛,似乎睡迷糊了,戚清直接摸上他的手腕,灵力顺着经脉走了一圈,却未察觉异常:“昨日赶路很累?”
岳寂摇头,就着他的手坐起来,无意识摸上了额头,片刻后吐出一口气:“我只是……我做了一个梦。”
“噩梦?”
“不,不算。”岳寂眸色微沉,一边回想,一边缓缓道:“我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塔里,面前有许多牌位,四处烧着红烛,塔门锁了,很多人环绕在我的周围,说我……不该来,不配站在这里,要将我逐出去。”
戚清一怔,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难道是他还没解锁的打脸剧情?
“这群人长什么样?”他追问道。
岳寂抿唇:“余光看着像人,可当我仔细一看,又化作了雾气。”
戚清下意识就想翻出原著解锁,碍于岳寂在旁边,手抬起又放了下来。
见他担心,岳寂反倒收敛了神色,宽慰他道:“许是梦魇作祟,无妨,待我做个挡煞的镇住便是。”
说着,他从纳戒取出一物,当着戚清的面,就开始光明正大地削削改改起来。
戚清定睛一看,脸瞬间色黑了。
——岳寂竟又掏出了那个丑立牌!
“拿、它,挡煞?”戚清声音很轻,一字一顿,却极为阴森。
岳寂拂了拂脸上溅到的木屑,解释道:“我为它点睛着色,再绘就符咒,立在门口,定能震慑梦魇。”
戚清深吸一口气,指着立牌:“……你管它叫震慑?”
他眼睛应该没出问题吧。
这立牌除了丑,哪有一丝威严?
更何况这东西的外轮廓根本就是按照他的模样雕的,就算他不情不愿,也不得不承认立牌等同于他在岳寂心里的“化身”。
……而现在,岳寂要拿它守夜。
岳寂点头,肯定道:“师父的形象本就高大威猛,我再稍加修饰,定叫人不敢直视。”
“……”
只有不敢直视这一点是真的。
见眼前人又蹲下去修改那惨不忍睹的平脸,戚清沉默半晌,忍无可忍道:“收起来。”
“师父莫急。”
岳寂头也不抬道:“马上就好了。”
戚清冷笑:“你就是改到明年,它也还是这个丑样子。”
这么丑的立牌在天度宗闭关洞府旁边还有好几个,光是想想就绝望。
岳寂充耳不闻,继续执着地修改,不仅没好转,反倒让立牌本就寒碜的脸更加惨不忍睹。
待轮廓大体打磨完成,他仔仔细细地往眼睛和嘴巴抹了萤粉,昏暗的光线里立起来一看,丑立牌双眼放光,歪斜嘴角咧出诡异弧度。若远远望去,就好像空中单独飘来了一双眼睛和一张嘴。
岳寂却浑然不觉,拿着杰作兀自欣赏了片刻,期待地给戚清展示:“师父,如何?”
戚清和这丑东西面面相觑,有理由怀疑岳寂在报复他。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勉强道:“……很有创意,还是收起来吧。”
鬼来了都害怕。
岳寂瞬间备受鼓舞,将立牌往门口旁边一插:“那就放这里了!”
不等戚清反对,他已收起了刻刀和萤粉,兴冲冲地钻进幕帐里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