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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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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

阮玉山看画时扬起的唇角还没来得及放下。

他胳膊肘靠在圈椅扶手上方,轻轻放下画纸,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盯着云岫,眼中却已有了几分审问的意思,因此嘴角的笑也带上了一丝寒意。

阮玉山的语气听着平缓,只是一字字像千钧顶似的往人头上压:“他是当着你们的面儿上天了,还是打个地洞跑了?又或是从燕辞洲凭空蒸发了?”

屋子里刹时寂静。

画纸哗的往云岫面前撒去,带着阮玉山不怒自威的质问:“御华大街四级探子三十六人,看不住一个他,拿回来报给我的消息就是‘不见了’?”

云岫蓦地跪下,抱拳道:“是公子他……自己离开了。”

房中一应小厮跟着跪下,不敢抬头。

阮玉山眼角微微一搐,转动起右手的扳指,脸上笑意已悄无声息地褪去:“往哪边跑了?”

云岫喉结滑动了一下,斟酌道:“探子的消息。他们发现公子不在的时候,已找不到他离开的痕迹了。当时所有三阶玄者,凡是能探查到的都被盯着,公子不存在被挟持的可能,除非……当场有我们探不出的三阶以上的玄者。”

“即便是三阶以上,也掳不走他。”阮玉山的指尖敲了敲手上的玉扳指,瞥了云岫一眼,“他不高兴你们跟着。”

云岫从抱住的拳头后方向上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那是不高兴他们?

那分明是不高兴阮玉山。

阮玉山明白这回是九十四自己跑的,便也没对他们多加责怪,只当九十四摆脱了自己的眼线,玩够了就会回来。

不过还有个问题。

“暴乱怎么来的?”他问。

——对待九十四,并非人人都是阮玉山。

可偏偏九十四对人的认知几乎全部来自阮玉山。

当那群假意闲逛实则唯独的人在御华大街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并将九十四悄无声息隔绝在人群外时,九十四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他在听到破空之声的一瞬间转头,只见一把大刀从头顶直朝他面门劈下,同时传到他耳朵里的还有一声粗鲁的暴喝。

“什么畜生也敢上街来了?今儿爷们儿就把这只蝣人剁了拿回去下酒!”

九十四眉头一皱,先推开用扇子替他解围的公子,再把脚尖一转,侧身躲开,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面那人长什么模样,只管踢过去,把那人踹飞三丈远。

对方当即呕了血,又见人群中骤然窜出几个一看便是同伙的抽刀大汉,尽皆横眉怒目,手中利器竟见三尺来长,寒光烈烈,刀尖直指着九十四从四面八方刺来。

九十四先照着记忆中阮玉山那些花活,一个弯腰从下方绕过离他最近的一把长刀,随后直起身,抬起胳膊利落屈肘,给了那人肋间狠狠一个肘击,同时左脚稳稳站在地面,扬起右腿,先将面前另一个持刀之人侧踢到一边,又眼疾手快扭过腰,把腿一转,尥蹶子似的将打算从身后偷袭他的一人踹开。

眨眼的功夫,这一下便把四个魁梧大汉打得满地找牙,口吐鲜血。

正在九十四以一敌十的当儿,从最外围又挤进一批粗布麻衣的男人,还有几个直接从街边二层阁楼跳下来的。

瞧这些人模样倒是不比先前那堆壮实,统统是扔在大街上遇见十次也记不住的长相,个个外表斯斯文文,像是书生一般,目光却都是一等一的凶狠,手里还莫名其妙攥着些攥着纸笔。

九十四原以为这是上一批人的帮手,正打算把这些人看个清楚再挨个收拾一遍,谁知他还没来得及清点人数,就见这后一波从人堆里挤进来的书生纷纷在腰间抽出匕首或是暗器,暴喝着朝那堆威猛大汉冲去,地痞流氓似的跟第一波人打了起来。

纠缠间九十四在半空抓到几张从那些书生手中飞落的画纸,展开一看,画的正是这条街的街景。

在画面中间的主体……

好像还是他?

九十四眉毛拧起来。

这些人画他做什么?

还那么多个人一起画?

他顺势又在半空抓了几张其他的画纸,挨个展开查看,无一不是他:有的是在胭脂水粉摊子前,有的是在蜜饯果子摊子前,还有张画到一半的,正是方才在书摊面前跟舒坦老板斗嘴的他。

九十四几乎在一瞬间想到了阮玉山。

他现在是真想两拨人都抓起来各打一顿。

九十四低着眼睛,沉默地站了片刻。

然后开始面无表情地撸袖子。

这下他知道刚才书摊老板是想对他做什么了。

他这会儿也要抓几个人来揍揍!

就在此时,九十四察觉不到的第三拨人出现了。

他们既不彪悍,也不做书生打扮,只是平头老百姓的模样,高矮胖瘦样样都有,人数远比前两拨人更多,像是特地等到蛰伏在九十四周围负责保护九十四的人出现后再露面。

这堆人一出来,不打架也不吆喝,仿佛只起个人数上的作用,先挨个把看热闹的小摊小贩的摊子掀了,待商贩们纷纷涌出来要找个说法时,再一股脑钻进正在打架的两拨人里,因此便引得许多商贩也加入进来。

于是正在混战的人群中,持刀大汉、执笔书生、掀摊混混和追逐的商贩四堆人交织在一起,竟不知不觉把九十四同阮玉山的人远远地隔开了。

阮玉山的眼线既要保护九十四,又要盯着九十四,奈何一心无法二用,持刀者中修为在三阶的玄者还不在少数,一个不留神,便见不着九十四了。

“现在想来,那第三批人,应该是故意为了引我们的人出来,确保暗处没人再盯着公子,趁机制造混乱。”云岫低头,跪着跟阮玉山解释道,“下属们没留心,见第一波人来势汹汹,便一股脑全出来了。如此,才使公子失踪了。”

而失踪人口九十四,此时刚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所在。

他确实是不大高兴阮玉山暗里打发人监视他的行径,不过也没到要一走了之的地步。

九十四想得很清楚,他如今初获自由——虽然这自由仍是在一定的管制之下,但到底他目前所有的认知都不够完全。

他想要救自己的族人,但自己只剩两年可活。

这两年之间他不可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世间乱转,否则兴许到死都摸不到关于解开蝣人诅咒的门槛。

阮玉山当下来看,是他能接触到的拥有消息渠道最多最快的人。

而且不管这个人最初买他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如今并不想杀他,更不讨厌,甚至对他还算不错,所以他已不急着跑了。

外头的世界人人皆不可信,九十四不是为了振臂高呼自由就不顾一切让自己置身危险的糊涂蛋。

当御华大街发生四方混战时,那把替他解围的折扇再次伸到了他面前。

“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

九十四转头看去,发现此人一身华衣,眉目端正面容清秀,看起来很像个良善之辈。

可良善之辈也不是一定可信,如若九十四是在进目连村之前遇见这档子事儿,指定二话不说就跟人走了。

今非昔比。

前方打架的人群里至少有两拨人在盯着他,只要他从人堆里跑出去,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再次盯上。

九十四没急着走,而是问:“怎么走?”

对方冲他挤挤眼,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铺子。

这倒是个去处。

三两步过去,只需一个眨眼便能没影儿。

对方见他盯着铺面出神,便知他不抗拒,一把将他拉走:“先脱身再说!”

九十四进了铺子,便听那人道:“我叫齐且柔。”

九十四不说话。

他又没有问齐且柔的名字。

也没打算问。

果不其然,下一瞬,齐且柔道:“你叫什么?”

九十四在心里叹了口气。

“易四。”他想也没想,不大乐意地闷着声儿脱口道。

倘或直接说九十四,那太奇怪,也会引起对方诸多猜疑,相当于直接承认自己是饕餮谷的蝣人了。

他现在不在村子里,也不是那个别人一问他就说自己是蝣人的九十四了。

蝣人的身份并不让他感到屈辱,只是外头未知的风险太多,眼前的不快能用拳头巴掌解决,长久的危机却容易蛰伏在无声的未来。

经历了一个席莲生,九十四也学会不再像个愣头青似的处处锋芒毕露。

说完了随口编的名字,九十四又在心里不得劲。

他怎么就让自己莫名其妙跟着阮玉山姓了?

诚然眼下他了解到的中原姓氏不多,可他就不能叫林四,云四,席四,甚至齐四吗?怎么一来就姓易了?

奈何话已出口,也总不能说自己突然记错了姓,容我再修改一下。

他在心里因为名字闹别扭,便更不待见这个非要问他姓名的齐且柔,进了铺子正准备随便寻个窗户或是后门溜之大吉,就听对方问:“方才我见你要买书,可是要买盂兰古卷相关?”

九十四追寻出口的目光停下了:“盂兰古卷?”

齐且柔露出一个带有歉意的笑:“门外我无意听你说要卖修习兽语的书,这世间能包罗所有奇珍异兽相关习性的书,恐怕最全的,便是盂兰古卷了——哪怕是最罕见的凶兽那罗迦,古卷中对其也有非常详细的记载。”

九十四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罗迦三个字。

“哪里有卖?”他问。

齐且柔挤眼一笑:“同我来。”

“你有没有?”九十四原地不动,“若是没有,我同你去什么?”

齐且柔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我既叫你同我来,必定是有的。”

九十四问:“多少钱?”

齐且柔:“不要钱。”

九十四一挥手:“我不去。”

这个齐且柔一来就抛出那罗迦本就有刻意引诱之嫌——只要他被人怀疑是蝣人,那势必身上就会有饕餮谷的刺青,世间许多人都知道,蝣人的刺青里有那罗迦的血液,会对那罗迦感兴趣也无可厚非。

饕餮谷的驯监尚且要想方设法从他们身上榨干油水,阮玉山对他好的条件也是把他留在身边,这世上除了自己的族人之间,就没有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好事。

齐且柔笑道:“你误会我了,我此举也并非是想白做好事。倘或你随我去,见了我的书,觉得还算满意,我也是有事相求的。”

九十四问:“何事?”

“我只同你打听,不需你劳力。”齐且柔向铺子后院地的方向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你待看了,确定要我的书,我再询问。”

话已至此,九十四便不啰嗦,同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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