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雪可真好看啊。”胡昪站在窗棂前,悠闲地饮下今晨第一口热茶。
“大人!大人!”周定气喘吁吁跑进来。
胡昪不满地睨了他一眼,责怪道:“整日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周定竭力平定气促的喘息,颤声禀报要事:“马蹄金丢不见了!”
胡昪脚下微微踉跄,险些拿不稳手中的茶盏,“它不是锁在我的私库里么,怎么会不见?!”衙署里每日人来人往,把马蹄金放在公库里极不稳妥,所以他特意用自己的私库存放。未料如今弄巧成拙,自己反倒成为了害马蹄金丢失的罪魁祸首。
周定上前搀扶他,建议道:“大人,咱们要赶紧命人去把金子给找回来。”
“找……不管动用多少人手,都要把它找回来。”胡昪怔愣了半响才缓过神来,“距离马蹄金运送入京还有两日时间,我们务必要在这两日抓住那大胆的小贼,不然……我的官帽,你的俸禄,就别想保住了!”
逮捕告示一经贴出,百姓们皆开始遍地寻找盗金大贼,原因无他,告示上明确写到:抓住盗贼,赏银三十两。这份数目可观的赏金,可供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任谁都不想错过这大好机会。
裴越看了眼外面的喧闹人群,道:“还好我们今日没走,不然就错过这场热闹了。”
沁云抬眸张望,恹恹地说:“要不是我太累,否则我也要去抓贼。”
黎昭文夹了一个包子给她,关切道:“你的嗓子怎么比昨日更哑了。”
“还不是因为她昨晚嗑了一整盘瓜子。”裴越道,“旁边就有医馆,吃完早饭我带你去。”
沁云皱着眉头艰难咽下包子,哑声说道:“我不去。”她不喜欢汤药苦涩的味道,生病时只强撑着不肯吃药,旁人怎么劝说都无果。
黎昭文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眉间顿有忧色,“有点发热,要赶紧看大夫。”
沁云岔开话题,借以逃避黎裴二人的催促,“裴越,你快和姑娘说说我们昨日听到的那件事。”裴越只好顺从她的意思,把昨日从乡亲们那听到的情事说出来。
原来长垣县里有一座寺庙,早年香火甚旺,前去礼佛上香的香客更是络绎不绝,即使是在灾年,也未曾出现过败象。其中有一位姓唐的商人,曾以重金布施寺庙,是县里有名的财主。
宣景年间,朝廷在北方设立九大驻防边镇,以此抵御虏寇的侵袭。彼时各边镇的军粮倚靠百姓转运,长垣县临近庆邑,每年运送军粮至庆邑时,必途径此地。
唐施主的长子,是最后负责将军粮送至庆邑的大队长。嘉成元年,庆邑突发兵变,暂留在那的长子因此无辜丧命。
自长子故世后,唐施主愈发频繁出入寺庙,一时致风闻四起。大家猜测,他悲痛于长子之死,所以才沉溺于在神佛处寻求慰藉。
祈求神明的庇佑几乎是这个时代每一个人的信仰,诚然,唐施主亦是其中的一员,但他并不知道,祈求神明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长子的离世,仅是他诸般厄运的开端。
嘉成五年,朝廷突派御史前来勘察,直指他的长子生前有贪墨军粮之嫌。不久之后,唐家满门获罪,皆被处以斩刑。商贾之家素来遭文人士子轻视,唐家的落难在世人眼里不过是常事。这一年最为出人意料的是,那座与他牵连甚密的寺庙,在他死后竟突然遭逢大火,炽烈的火势足足从深夜燃至天明才停歇。
尽管这片圣地很快修缮如初,夜里却开始发生古怪的事情:凄厉的啼哭声常常回荡在廊间,僧人们百般找寻,仍不能知晓啼哭声源于何处。
人人传言,啼哭声源自惨死的唐施主,因为神佛未给予他应有的庇佑,致使他的怨魂徘徊在此。
为了驱逐这怪异的啼哭声,寺庙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超度法事,但依旧无济于事。后来僧人们只好移居别处,这座寺庙从此再也无人敢踏足。
黎昭文安静听完,淡淡道:“你们真信世上有鬼?”
裴越沁云齐齐点头,坚定道:“不然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啼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