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急促,阳野注意到她醒了,立刻握紧她的手:“你怎么样?”
任若星觉得这问题怪有意思,从前看过很多电视剧里,总有人对着要死不活的伤患问“你怎么样”,难不成还指望伤患回答“我很好”吗?
话说回来,电视剧里被这么问的人十有八九是快死了。
任若星真的笑出来了:“还…好。”
话一出口,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太难听了。
尖细又沙哑,好像童话故事里吓小孩的老巫婆。
任若星皱眉清了清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阳野垂眸避开她的眼神,一副不愿说的表情。
她索性看向祭司。
祭司语出惊人:“要保命,就截肢。”
任若星眼睛一瞬就瞪大了:她穿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后才第一次受伤,就要断腿了?
且不说她愿不愿意,大熊部落有能截肢的技术水平吗?有麻药吗?截完能保证伤口不发炎感染吗?
她只觉得祭司满脸写着两个字:庸医!
大概因为她总是会对常识以外的存在敬而远之,任若星一直对这位据说长生不老的祭司抱持敬畏且怀疑的态度。
阳野看出她的抗拒,没有劝什么,只默默端来一碗山泉水:“喝水吗?”
任若星点头。
阳野揽住她的肩,动作小心地扶她坐起来,让她靠在怀里。
其实任若星感觉她没那么虚弱,但有什么必要拒绝送上门的靠枕呢?她心安理得靠在阳野胸口。
任若星自己接过水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思考要拿这条伤腿怎么办。
听祭司的意思是她中毒了,她自己也猜到了——如果不是中毒,她不至于晕得那么快。
此刻坐起来,任若星清楚看到她右腿的伤口。
毒刺已经拔掉了,有人用藤条为她做了紧急包扎止血。
大概是担心感染,没有用乱七八糟的草叶去覆盖她的伤口,那块小指甲盖大小的伤口表面结了一层薄痂。
不过这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因为中毒的缘故,她的整个右腿都肿了,看起来仿佛快有两条左腿那么粗,伤口附近呈紫黑色。
任若星只扫了一眼,就不想再看。
她正想着靠这副身体逆天的素质是不是不用截肢也能撑过去,就听阳野在她耳畔轻声道:“别怕,就算截肢了,我也会一直照顾你。”
任若星险些一口水喷出来,硬压下去的结果就是呛到了,咳得她伤口一抽一抽地疼。
我会一直照顾你。
这句话在任若星看来足以登上“世界谎言排行榜”前十名!
备注:常常和“我爱你”同时出现。
她永远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好不容易缓过来,任若星问:“祭司大人,我还有时间考虑吗?”
祭司平静道:“最迟今日。”
任若星态度很好地送客:“谢谢您,等我考虑好了再去找您。”
言下之意:您可以走了,如果我之后没去找,您就别管了。
天道好轮回,曾经不知有多少客户就是用这句话敷衍她的。
祭司离开后,阳野语气肯定道:“你不愿意。”
任若星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有半天时间可以考虑,再等等。”
她面容平静,其实已经在脑海里举着喇叭大喊:免疫系统!来活了!别装死啊啊啊!
阳野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脑袋也埋到她肩窝,闷闷道:“你不怕死吗?”
任若星道:“怕啊。”
她只是不确定她现在算不算活着。
自从母亲去世后,她问过自己无数次:她活着是为了什么?
那段时间她看了很多书,也和相熟的朋友聊天,费了很大力气找到她的答案:
她活着是为了体验活着。
如果“活着”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呢?
如果她其实已经死了呢?
可是体验感如此真实。
任若星缓缓吐出一口气,意识到伤痛让她此时的情绪变得脆弱了,她试图用理智抚平情绪的波动。
管他活啊死的,她的感受是真的就行了。
她还想看看这个世界能给她怎样的惊喜……惊吓也行。
重新振作精神,任若星问阳野:“狼欢他们怎么样了?”
她当时是看着狼欢强行带走两个小孩的,但还是要确认一下才能放心。
阳野:“他们没事。狼欢回去了,两个小孩现在就在院子里,我怕他们吵到你,没放进来。”
任若星心下稍安,她现在确实也没精力见人:“你让他们回去吧,别担心我。”
阳野无奈:“说了,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