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深也没必要提这一茬，陈牧这段时间休息没工作，基本都在他家待着，两人跟同居没什么区别。就是陈牧偶尔回去带点自己的换洗衣服和小说笔记什么的，来得及都是在这边过夜的。

陈牧是真心觉得没什么必要，毕竟他经常拍戏跑通告，虽然不着家的时候多，但偶尔还是需要一点私人空间的。他嘴上说得合情合理，其实心里是觉得万一两人再吵架，自己也有地方去，就算是出租屋至少也是自己的。

没房没钱打工人就是这么心酸，想到顾深给他支付的那笔费用，陈牧打工的心情倒是浓烈不少，毕竟欠债还是很有压力。虽然顾深没让他还也不差这点，但陈牧还不能那么心安理得，默默用自己做人物小传的笔记本记了笔账。

然后今天这场原本单方面的吵嘴，最大的爆发点又落在了这个备忘录似的笔记上，顾深当时随手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毯上的笔记本，可能因为最近翻多了，随手打开就在那一整张满满当当的账目上。

顾深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一目十行地扫过上面简单的记录，这下脸更是完全黑了，抬眼看向陈牧：“这是什么？”

陈牧本来不想跟他说话了，闻言朝他手上扫了一眼，顿时很心虚地扑上去捂住自己的小本本，装鸵鸟压在上面许久都没见顾深动手抢，试探性地抬眼看他，弱弱道：“我要说，是我，为了拍戏做的功课，你觉得呢？”

顾深弯了下嘴角，毫无笑意：“你觉得呢？”

这是真要生气的节奏，陈牧很有眼力见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道歉道得很利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每笔账是为什么记下来的？还是解释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结清所有的账目，好划清界限？”顾深边说边掰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拨得很用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顾深的语气听上去依旧很冷漠，被水汽氤氲的凤眼却红得明显，却强撑着没掉出来一点眼泪。

而陈牧就算这么和他挨着手臂，也完全听不见一点心声，顿时有点慌乱了起来，在他执拗的动作里用力握紧同时语气飞快：“不是不是……我不是打算跟你划清才写的！我是怕我忘了，到时候一块攒起来……当，当……”

他一时间还没想好用什么形容词，顾深明显不想听他说了，掰不开他的手指也不勉强了，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然后发现没走出两步就走不动一点道了。

低头一看，陈牧正死死地抱着他一条大腿，非常坚持：“你等我说完啊！谁要还你钱了，我这是在给自己攒彩礼呢！到时候娶你也要拿出点什么吧，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还是要按照规矩来办的……哪有你这样的？！”

顾深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沉默着不说话，但陈牧侥幸听见了一句很微弱的心声：“又在骗我……为了哄我高兴，都说了多少这种空话了。”

陈牧虽然也这话很空，但这个关头是决计不会承认的：“我发誓！真的不是为了还钱，我就是记一下账，看看我要挣多少年能回来。真不是跟你计较，别人谈恋爱都担心被占便宜，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顾深语气很淡：“那种顾虑，其实也不是没钱，就是不喜欢而已。”

如果真的喜欢，真的爱……应该是会心疼，怕对方没钱花，怕他过得不好。就算没钱也要努力挣钱，空口的谈爱……有时候比陈牧哄他那些话还不着边。

陈牧虽然被点名内涵了，但心里莫名很高兴，仰着头看他：“但是如果不想着给你花，那也是渣男啊。我记账是因为记性不好，这么沉甸甸的心意，当然要好好记下来啊！你别脑补太过了，我真就是衡量一下自己要努力多少年，努努力攒够彩礼还是有养你的空间的。”

顾深被他这么长一段哄得气顺了不少，觉得两人这个样子实在不好看，弯腰想拉开他的手。

没想到陈牧以为他还很生气，手上死死地不放但脸上却很委屈：“不行，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不能跟我生气了！”

他死活不放手，顾深只能跟着坐了下来，握着他的手腕，语气还算平和：“不想跟我一起住就不住了，晚上回去收拾好东西，我之后可能没空去看你了。”

但是这话上去有点赶人的意思，陈牧换了个姿势伸手去抱他左膝盖，“你还生气……我说的都是真的，要是今天说的有半句假话，那我明天出门就被车撞……”

他话没说完，顾深已经伸手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脸色很难看：“陈牧！你别跟我说这种话，我不想听。”

陈牧原本短暂停歇的读心术忽然又闪现了几下，他又看见了几个上辈子车祸的场景，虽然还是摸不着头脑这个来源，但也乖乖闭嘴了，“对不起。”

陈牧虽然不知道那些困境一样的梦，也依旧很会戳人心窝子，有时候真宁愿他那些没心没肺都是真的。顾深想到这里，很轻地叹了声气，“我没生气。”

“那我搬来跟你住。”陈牧在这段过于温柔的心声里心软了，语气认真：“不过我想自己收拾行李，你能不能等我杀青回来了再退租搬家啊？”

吵完这一通有种说不清的疲惫，顾深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不想再因为这件事闹了，很轻地点头：“都行，不想搬了也行，反正你住剧组。”

习惯了顾深无理取闹的日常，他忽然变得如此体贴，陈牧倒是很惶恐心虚了起来，“不是，我到时候请假都会陪你过生日的！我保证！”

顾深今天真的有点累了，点头应好：“行，没空我去找你也行。”

陈牧：“……你别生气了，我错了。”

“没生气。”

“真不生气？”

顾深不想跟他讨论这种没营养的话题，只是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情绪很低。

陈牧试探性地勾了勾他的手指，“那我们约好啊，生气也保持联系。”

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