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声、吆喝声、马蹄声、脚步声,一切混乱又有序,沙辰扶着她跨火盆,
她不是那个干什么事情都害怕干不好的女孩,她也顺利跨过火盆,驱除晦气,红红火火。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自此她不在一个人了,以她之名,冠以他人之姓,
入洞房、宴宾客、闹洞房,闹洞房是没有人真的敢闹辰南王的洞房,大家都是意思一下就散了,沙辰慢慢掀开的红孙宁的盖头,看着正坐着孙宁,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不过如此,难怪那些酸臭的诗人总是说,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逢知己乃是人生三大喜事,现在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
沙辰走到桌边,拿起交杯酒,孙宁也随后在桌子另一旁坐下,接过递过来的合欢酒,孙宁两口便喝了。
“孙小姐,以后多多指教。”沙辰心情不错,想到以后跟这个丫头一起过,想来也是很有趣的。
“王爷说笑了,此后还是各忙各的好。”孙宁不知道沙辰为什么那么奇怪,但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是不可能,他们只能是利益关系,也只有利益关系才能更长久。
“我很好奇夫人在风归里当任什么角色,又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呢。”沙辰虽然喝了点酒,但是还没有到醉的地步。
“我还是建议王爷不要那么好奇为好,对王爷没有任何好处。”孙宁可不上当。
“那夫人就寝吗?”沙辰对她的拒绝也不生气,他从来没有希望从她嘴上能问出什么,当然能问出最好,问不出他也能查出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你先洗漱吧。”孙宁对今晚的洞房早早有准备,她不怕跟辰南王发生什么,也不在意,她从此到终在意的自有辰南王妃这个位置。
看出美人的想法,放下酒杯,沙辰便去洗漱了。以前虽然没有娶妻的打算,但是白送的当然要尝尝。
“三日后回门,你记得空出时间。”孙宁抓住正在解衣裳的手。
“看为夫心情,要是今天服侍开心了,当然会陪你回家。”沙辰也不急,她这位妻子极其重视她那个祖母,他相信她会妥协的,他的洞房花烛夜可不想睡一个木头。
“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孙宁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尽夫妻义务,他不应该尽一个丈夫的义务吗。
“看夫人怎么理解,世上总不能事事如夫人意不是吗?”看着怀里的脸变来变去,怎么会有人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呢。
“王爷,不要给脸不要脸,如果不睡觉,就滚出去。”孙宁脸都黑下来,除了武氏和孙长风,她居然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那夫人好好休息。”沙辰也不停留,开门便走了,看着被关上的门。
“公子,都办好了。”安峰连忙汇报道。
“嗯,陈夫子怎么样,招供了吗?”沙辰慢慢走远。
“还没有,骨头太硬了,死都没有说城防图现在在哪里。”安峰回道。
“嗯,今晚过后再不开口,不必留了。”沙辰无所谓道,无论陈夫子说或不说,城防图都会回到他手上,他们以为新婚就能蒙混出城,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邵楠进入寝室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小姐坐在床上发呆,她想安慰孙宁,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直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小姐在叫她:“小姐。”
“嗯,睡了啊。”孙宁本来也只是试探一下,没奢求邵楠还醒着,她今天也忙了一天了。
“小姐不必为了他人而伤心,无论发生什么,邵楠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邵楠坐近小姐身边道,她十岁便跟从在小姐身边,到如今已经十几年了,在她看来,小姐不值得为无关的人和事不高兴。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一开始时不时就错了,我想要的地位是错的。”孙宁有点沮丧。
“小姐没有选错,如果选择刘欢,老夫人不会放心你一个人,而且刘夫人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邵楠知道小姐在想什么,可是世上没有任何一条路选择了能不后悔的,很多路都是走了才知道好不好。
“邵楠,你还记不记得我十岁的时候,孙如风拿着棍子差点打断我腿的那件事。”孙宁把自己卷缩成一团,似乎这样她就能不哭了。
“记得,当时老爷还打了你一巴掌。可是小姐,以后不会有人能欺负你了。”邵楠对那件事记忆尤清,也是从那一天起,她不再嫉妒小姐能拥有的一切。
邵楠家虽然不富裕,困难的时候甚至要靠她给人做丫鬟才能活下去,但是自己的父母对自己却是极好的。
“你还记得为什么吗?”
“记得,不过因为小姐弄丢了五两银子,或许放着平常人家是一件大事,但是对于丞相来说,五两银子都不够老爷的一顿酒钱。”邵楠也想不明白老爷为何这样。
“其实不尽然,五两银子只是导火线,不外乎是武氏总是在说我是什么扫把星,克他而已,偏见从来不是一时一会的。”孙宁比谁都明白武氏会说什么,尚且不说这些话都是不避讳着丫鬟和小厮说的。
“小姐,已经过去了,老夫人很痛爱你。”邵楠当时都被吓坏了,老爷追着小姐打,手上,脸上全是血,直到老夫人赶到才把那个铁棍子放下。
“我知道,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想这样死了就算了,我骗你去给我拿东西,自己却是跳河了。”如果不是回忆起来,孙宁都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能那么好。
“记得,小姐让我去拿那个披风,我回来的时候,小姐正被救起来,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夫人当时抱着你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老夫人哭。”她当然记得。
“你可能没有想到吧,只是因为武氏骂我的时候,那句让我去死一直在我脑海里,怎么也挥不去,邵楠,那时候的我真的好痛苦。隔天武氏送来一箱的衣裳,她以为这样就能弥补我,可是她自己大概都忘记这件事情吧,此后还谈笑说谁家的女儿会像我这样,动不动就想死,现在想起来真的觉得可笑。”孙宁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武氏对她说多难听的话,心中也不会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邵楠把小姐紧紧抱在怀里,说的人没有哭,听的人已经泪流满面。
“邵楠,我有点想祖母了,你说她现在在干什么呢,大概是睡着了吧。”孙宁把邵楠的眼泪擦掉。
“嗯,这时候老夫人大概是睡了。”看着邵楠红肿的眼睛,孙宁忍不笑,又什么好哭的,不过是一件小事。
“哭什么呢,你小姐现在要钱有钱,要颜有颜,现在还有地位,武氏现在看见我都要行礼呢。”孙宁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说哭就哭呢。
可是,姑娘你自己过来了,当然不觉得苦了,你已经走过千山万水,那些事情不过是回忆里的一粒小沙子,可是对于旁人来说,当然会心痛当时的人啊。
“小时候我总是生病,还不愿意吃药,祖母就哄着我到半夜,把药混在饭里喂给我。”孙宁总是无端想起祖母。
“快了,过两天小姐回门,又能看到老夫人了。”
“也是,睡吧。”说完便把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她们小时候也这样盖着一张被子长大,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似乎什么都改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回门那天,孙宁远远便看到祖母站在门口等她,想以往无数的日子一样。
“祖母。”孙宁从车上跳下来,直扑祖母面前,挽起祖母的手,对着祖母咯咯笑。武氏的脸瞬间绿了,她完全被忽略就算了,大庭广众之下哪家的女儿会如此没有礼数。
“王爷,里面请。”不同武氏的尴尬,孙长风就显得如意多了,无论女儿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女儿。
吃完饭,孙宁陪着祖母聊天,一直聊到傍晚,听说沙辰中途走了,正在孙宁打算自己回王府的时候,就在门口看到沙辰。
“怎么不进去。”孙宁被他牵着手上了马车。
“你父亲太过啰嗦了,你不觉得吗?”沙辰把窗帘放下来。
“我还真不知道我父亲还有这个特点,我以为他除了宠妻以外没什么特点。”孙宁一整个人靠着车厢上。
“宠妻,你在说反话吧。”沙辰不可思议道,在外头都有外室和私生子了,怎么会有人觉得宠妻呢。
“人不能只看一面,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你说没有看过武氏生病的时候,他有多着急,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往家里带,有一次外出遇到劫匪了,宁愿牺牲自己也为武氏求一条活路。”她不再像小时候的那样。
“那你呢,劫匪出现的时候你在不在。”沙辰实属没有想到孙大人还有那么伟大的时候。
“我啊,我是最先舍弃的那个,差点死了,但是当时二当家应该是觉得我还小,想让我当他的干女儿,所以才没有被杀,后来当地的官兵到了,把我们一家救下来。”孙宁喝了一点酒,大概有点醉了,要不然不会提起这些。
“你还记得当时的劫匪是什么样子吗?”沙辰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在桌上倒了一杯茶给她。
“忘记了,应该都被处死了。”孙宁一口他递过来的茶喝掉。
“怎么,嫌弃我喝茶粗鲁,对不起你千金难买的春毕茶啊。”看着突然安静不说话的沙辰道。
“夫人想多了,我只是在思考军中事宜。”沙辰没有想到孙宁还是个那么敏感的人。
“那思考出什么了吗?”孙宁给自己继续倒茶,不过是一杯茶而已,她也是能喝得起的。
“当杀即杀,不要犹豫太久,要不然就给他挣脱牢笼的机会。”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沙辰把已经睁不开眼睛的孙宁扶下马车。
孙宁把自己卷缩在沙辰怀里,那些高兴的不高兴的,都被她抛掷脑后。邵楠看到王爷把自己小姐抱回来,差点惊掉下巴,直到沙辰示意准备热水和醒酒汤,她才回过神了。
这晚的孙宁睡得很安稳,还做了一个很好的梦,她和祖母一起在树下乘凉,那桃子快熟透了,空气里弥漫着丰收的味道,祖母和她一起在数天上的星星。
孙宁一觉睡醒,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的,她昨晚虽然醉了,可是意识还是清醒的,她以为昨晚沙辰在寝室过夜:“王爷呢?”
“王爷一大早便出门了,昨晚王爷一直在房间内陪着小姐。”邵楠帮小姐打理头发。
“是吗?他有没有说去干什么了。”孙宁看着镜中的自己,她都好多年没有好好看自己了,她知道自己漂亮,可是小时候武氏总是说,空有皮囊,笨得像个猪,这句话被她记了很久很久。现在看来自己也没有那么不堪不是吗?
“应该是去军中里,王爷交代了厨房,说他今晚会回来用膳。”邵楠意识到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了。
孙宁看书的时候,邵楠发现小姐一个时辰能看十次沙漏,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小姐从早晨看到傍晚,也不会看一眼时辰,小姐这是心动了吗?
晚膳的时候,厨房早早安置小姐的吩咐安排了鲈鱼、焖鸡、莲子汤,邵楠终于确认了,小姐就是有点动心了,以前还从来没有见到小姐对谁那么主动。
“邵楠,什么时辰了,外面的天色怎么那么晚了。”孙宁有点不安得问道。
“小姐,戌时了,太阳已经下山一阵子了,王爷大概临时有事情,要不小姐先用膳。”小姐身体本来就不好,以往都按时吃饭的。
“没事,再等等。”夜色慢慢深沉,一阵晚风吹来,把白天的燥热送走。
“你在等我?”孙宁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身后突然传来沙辰的声音。
“嗯,王爷可是用饭了?”孙宁看向邵楠,可是邵楠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通传,只能摇头。
“还没有,这不是想夫人了吗?特意回来陪夫人用饭。”沙辰看着主仆之间的互动,竟然不知道夫人也有如此温柔的时刻。
“那王爷应该很饿了吧,待会用多点。”孙宁把毛巾递给沙辰擦手。
“夫人也一样,夫人今天可是想我了。”沙辰拉过孙宁的手,在饭桌前坐下,把菜夹在孙宁的碗里。
“当然想王爷啊,我今天看书的时候都数着时辰呢。”孙宁不客气,没有遵守夫君动筷她才能吃的规矩,夹起往嘴里送。
“烫啊”沙辰连忙阻止,看着孙宁要夹起来往嘴里送,他看着那鸡肉还在冒热气。
“吓到王爷了?我只不过想逗逗王爷,我慢慢吃就不烫了啊。”孙宁忍住不笑。
“夫人怎么如此调皮。”沙辰把鱼刺都挑好给她。
孙宁笑着接下,原来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爱情吗?可是他们不过是说了两句交心的话,虚情假意地装了一下而已,为何自己那么开心呢。
孙宁以为今晚沙辰会留下跟她圆房的,没有想到洗漱完居然去书房了。像是一盆凉水泼下来,从头凉到晚。
“明天我休沐,你不是喜欢荷花吗?明天我带你去荷花山看怎么样。”孙宁没有想到沙辰还没有走,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沙辰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荷花。”孙宁好奇道。
“你猜?”他夫人那么呆的说话,让人忍不住想笑,谁还能想起当初盛气凌人的样子呢。
沙辰走回来抱抱她:“今晚真的有事,别多想。”
感受到额头的湿热,沙辰走了很久,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被珍爱的感觉吗?怎么会那么神奇,邵楠看着小姐又在床上发呆。
“小姐,趁热把安神汤喝了。”邵楠把盛好的汤给孙宁。
“王爷,属下该死,抓回来的人吃毒自尽了。”王爷一进书房,安峰连忙请罪道。
“没事,不过是沙特人和刘尚书的人,沙特这几年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了。”沙辰有点烦躁,南边刚刚安定下来,西部的沙特又搞事情。
“那王爷,无头案怎么结。”安峰担忧道,上京城几十个人被砍下头,凶手至今都没有归案,着也是王爷最近忙着的案子。
“无碍,我会跟皇上解释清楚的,你整理一下,把府内账本给王妃送过去。”沙辰吩咐完,继续处理一堆的军务。
“是。”安峰得到命令便下去了,沙辰看着有点走神,总是时不时想起孙宁,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姑娘。
孙宁翻来翻去都没有睡着,那颗心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可是不过是短短几天而已,为什么还没有得到什么,就把自己的心丢了呢。
第二天出行的时候,沙辰看到孙宁眼睛下的乌青,不解问道:“你怎么没有睡好。”
“做噩梦了,你呢,王爷忙了一夜,要不要改日再去。”孙宁虽然整晚没有睡,但是整个人都是兴奋的,这真是奇怪的现象。
“不困,我早晨的时候睡了一个多时辰,待会在马车休息一下便好。”把孙宁扶上马车后,自己便进了马车。
孙宁坐下不久,腿上便传来重量,低头看去,看到一双熠熠生辉的双眸,一时间愣住,脸颊通红,沙辰见过脸红的姑娘,但是没有想到初遇时那么大胆的姑娘,现在居然在脸红。
“夫人这是害羞了吗?”沙辰把整个头部都放着孙宁的腿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没有,你这样睡会不会不舒服?”孙宁假装淡定地问。
“不会。”沙辰盯着孙宁看了一会,欣赏够了她的穷迫,眼皮便慢慢往下沉,在悠然的车马声中,沙辰睡了一个很安稳的觉。
沙辰有多舒服,孙宁就有多难受,一整个人动不动,周身酸痛,好在后半程孙宁也睡着了,睁开眼便看到沙辰的盛世美颜,那些怨气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沙辰拉着孙宁慢慢爬山,孙宁小时候是上过山的,小时候跟着祖母一起,祖母总是喜欢上山看山,但是自从祖母慢慢老去,她便再也没有来过。
小时候的她最喜欢在路上采摘那些野花,那时候也懵懂,有祖母在身边就觉得能玩一天,她大概没有想到,以后某一天她会和她的夫君会走这条路吧。
沙辰没有想到还没有到达山顶的莲花池,孙宁便被路上的野花就迷住了眼。孙宁每每抚摸一下,他安排安峰都移植到院子里,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要为她打造一个独特的花园。
上山的路不算太陡,沙辰陪着孙宁慢悠悠走了二个时辰才到目的地,入目的便是一朵朵盛开的睡莲。
孙宁文笔不好,写不出惊世骇俗的诗,对于一片如此美丽的莲荷也没有想不出任何词语,只遗憾书到用时方觉少。
沙辰看着孙宁站在边上便不动了,他自然的牵上她,在这绿色的盛宴里游走,孙宁是很爱荷花的,开始仅仅是因为荷花的一瓣一瓣的幽香,荷花下连着的不是她的根须,而是孙宁自己的过往,无论过去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想开出一朵盛丽的花,或许她喜欢的并不是荷花本身。
下山的时候,孙宁的腿已经开始发抖,沙辰看她如此,不说话,也不走了,孙宁有些不解,用眼神询问他。
“你若是求求我,我便背你下山怎么样,我可是很会怜香惜玉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长得人模狗样的,说出来的话却如此令人厌。
孙宁没有理会他,自己拿着一根树枝,便自己走下山,沙辰在旁边如履平地,孙宁忍了再忍,想想自己打不过沙辰,便歇了揍他一顿的念头。
“我累了。”孙宁走了一段就不想走了,也不愿意求着他,就眼巴巴看着沙辰。
“回家咧。”沙辰笑了笑,蹲下把孙宁稳稳背起。
孙宁洗漱完眼睛都睁不开,看着邵楠在摆饭,孙宁连忙招手道:“我今晚不吃了,不用上菜。”
“上吧,夫人和我用膳。”沙辰从外面进来道。
“我不饿,你自己用吧。”孙宁说完便往内室走去,她昨天没睡好,感觉自己能睡上那么三天三夜,不像某人不睡精力都那么充沛。
沙辰跟着她进内室,看她一下子窜进被窝,都不带停顿的,有点哭笑不得,孙宁不解得望着他。
沙辰坐下给她按摩,孙宁在一轻一重中慢慢沉睡,迷迷糊糊被叫醒的时候,她已经在沙辰的怀里,懵懵懂懂的孙宁看着眼前的肉发呆,沙辰把肉喂进孙宁的嘴里,她本能嚼动,就这样孙宁被喂了一餐晚饭。
孙宁醒来的时候,沙辰在床边擦剑,吓得她一激灵差点惊叫。沙辰看着她惊恐的眼神,无语望着手中的剑,把剑放在床头,过去抱孙宁。
“怎么那么害怕,还怕我杀了你啊,你可知克妻这条罪名,沙某可是背负不起。”沙辰轻轻拍着她肩膀。
“谁害怕了,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在而已,你没事拿剑上床干什么。”孙宁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擦一下,我手中的剑可是我的性命。”看她真的没事,沙辰把头压在妻子的肩膀上。
“你起来,我要起床洗脸了。”孙宁觉得睡了一觉哪里都酸,她得洗个脸,吃个饭,继续回来躺着。
沙辰并没有如她所愿让出路,孙宁从来没有看过他这样,眼睛里都盛满星星。
“夫人,我们要个孩子怎么样。”原来并不是不想要幸福,只是从来没有遇到那个人而已。
“你怎么了。”孙宁手不自觉发抖,如果是一场烟花就好了,她从始到终都知道不会长久,但是人心从来是不可控的啊。
“夫人真是个小笨蛋,这跟你求爱呢。”沙辰把早就准备好的白玉簪拿出来。孙宁什么都明白了。
小姐和王爷琴瑟相和,邵楠尤为高兴,毕竟小姐很少像现在一样那么高兴,当然如果白天的时候忘记王爷就好了。
每每都是沙辰白天忙完,傍晚回家给孙宁带一点惊喜,用完膳出门游玩或是在院子乘凉,日子过得平淡又美好。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那天孙宁忙着把桂花收集起来,准备酿成酒,沙辰大白天便从外头回来。
“没有,就是想你了,没什么公事就回来看你了。”沙辰接过她手里的花瓣。
“那正好,你帮我洗干净一下,我们一起酿酒吧,等我们老了就可以喝上了。”
“明年不行啊。”沙辰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执着于老了以后,平时干什么事情都要加一个等老了以后。
“可以啊,但是我更希望我们老了以后也可以。”孙宁眉开眼笑看着面前的夫君,初遇他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真的会有故事。
孙宁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很爱她的夫君,自从祖母离世后她很少睡过一个好觉了,这一睡感觉一晃回到小时候。
邵楠急急忙忙从外头跑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大婶,孙宁仍然坐在床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张大婶四周打量一下,一个寡妇什么都没有,除了漏风的门窗,就是剩下那张楠木桌子,看着挺值钱的,心里唾弃道,看到长辈还坐着,一点礼数都没有,脸上却谄媚说着:“孙大娘子,张家那小伙子真不错,重要的是会痛老婆,穷了是穷了点,但是长得帅气啊。”
“婶婶说笑了,我那死去的夫君也帅气,可是还不是早死了。我不求家财万贯,但是也不能让我饿肚子啊。”孙宁笑笑道。
“孙大娘子,你觉得李二怎么样,他可是村长的儿子呢,嫁给他不仅享福,还很有身份呢。”刘婶连忙上前介绍,给张婶抢了开头真是晦气。
“可是我要一个智力不全的人干什么,我可不想我的孩子这样。”孙宁收起笑容道。
“那黄家的小子呢,不仅是个秀才还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呢。”张婶连忙上前道。
“我不做妾室,我不太舒服,就不招待婶婶们了。”说完也不看众人表情,直接躺回床里。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远了又近,邵楠回来便看到小姐蹲着被子里。思量了一番还是选择开口:“奴婢不知道她们会不死心,我进来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关门,是我没有拦住她们。”
“邵楠,我们活着有什么意思,祖母都不在了,世上没有归处了。”被子里传来孙宁低沉的声音。
“小姐就当帮老夫人多看看这世间的风景了,等某一天看够了再走也不迟。”邵楠收好的茶壶拿出来,准备给小姐煮茶,小姐已经许久没有喝过茶了。
“他们不就是看上了这个屋子值钱,看着我是一个寡妇,没人撑腰才会这样。”孙宁语气带着哭腔。
“至少小姐是自由的不是吗?不必为奴为婢,不过小姐如果不振作的话,快吃不上饭了。”邵楠把茶叶放到壶里,细火慢慢烧着,小巧的紫砂壶慢慢变红,温度慢慢从中间传开。
“我们还有多少银子。”孙宁止住哭声,闷闷问道。
“一两,今天买了两袋米,听说南边开始打仗了,米价势必会上涨,青菜后院里还有,地下窟洞里还有腌好的菜。”邵楠连忙汇报道。
“母亲那边还是不还祖母给我准备的嫁妆吗?”孙宁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她不是没有想过改变这个结局。
“夫人当做养大你的银子了,孙家没有小姐这个女儿。”其实夫人的原话是让小姐死远一点,别玷污了孙家的地盘。可是说得太过邵楠怕小姐接受不了,不说又怕小姐心存侥幸。
“不止吧,应该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就不听了,没权没势,还是违背伦理,银子是要不了。”孙宁从床上坐起来,去桌子旁坐下,看着茶里的水渐渐沸腾,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
周围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风声雨声,两个前途未扑的女孩就静静看着雨在屋檐起起落落,一如人生一晃。
孙宁盯着眼前仅剩的一两银子,也没能想出发财的办法,邵楠已经开始一天的绣花,可是绣得再好看也不过的三条一个铜钱而已,除了成本,挣不了几分。
雨后的天气特别好,后院里的菜颗颗都仰头挺胸的,要是雨再大一点,又是另一副景象。
孙宁慢慢在菜园旁边蹲下,慢慢抚摸旁边的一片叶子,慢悠悠道:“还是得靠你了,看着真可喜。”
随后跟来的邵楠无语,一颗颗拔起放进篮子里,一回头看着小姐弯着要在拨菜,指甲里都是泥,也是一时恍惚。
很快新鲜的蔬菜被送到刘叔那里,换了五个铜钱,傍晚孙宁趴在椅子上乘凉,五个铜板在手里转了转去。
新拔的菜地已经平整,新的种子已经种下,就等待新一轮的发芽和成长,一轮又一轮,日子或许拮据没有盼头,但是也清闲。
她或许会忘记那些痛苦的日子吧,也会忘记沙辰这个人,一直平平淡淡得生活下去。
邵楠在后边叫了几声,也不见小姐回应,心里清楚小姐这又是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了,可是让它过去不好吗?为什么还是要一次又一次想起这些。
晚上的时候,孙宁早早在睡了,第二天一早,从门口路过小沟到达西市门口,清风书店的时候,路上的行人还是三三两两,孙宁在门口徘徊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进去,掌柜低着头整理账本,看到落到柜台的影子,有点惊奇怎么会有人那么早来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