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方才在席宴上,扫过列席的四位公主一眼,这会儿一下子就和眼前这两个宫装少女对上了号,知道她们就是那狗国君的女儿。
这两位公主,一个粉面娇腮、杏眼弯眉,一副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女模样,正是刚要往自己帐篷里闯的人。另一个虽也是少女,相貌明艳,但不知怎得,神情却有些远超这个年纪的成熟,她像是淡淡,又像是疏离,看着他时,有种锥破人心的敏锐。
面对狗国君的两个女儿,谢寒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声色,更何况其中那个天真少女刚才还一股脑地想往自己帐篷里去。
谢寒微抬下巴,对云心道:“长枪是杀敌用的,不是给你玩耍观赏的!”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云心素来被人疼宠,闻言一下子微鼓两腮,显然不太开心了。
……原来男女主初见火药味儿还挺足,看戏的楼月心想。
谢寒哼了一声,愤怒地扫视了云心一眼,又瞪了一直不说话的楼月一眼,“二位公主若无事,在下告辞了。”
楼月无故被瞪了一眼,心道我这真是殃及池鱼了。她想翻个白眼回应过去,但又想到西楼公主喜欢谢寒,自己得维持人设,于是只能忍下。
云心被谢寒顶了几句,面上挂不住,但又想到刚才在宴席上他挣了大面子,傲些便傲些吧。自己总不好为一时之气,责罚这个功臣。于是她又道:“算了,那我就不看你那柄长枪了。刚才你赢了七王子,很是出气呢!”
谢寒嗯了一声回应。
楼月悄悄退后了一步,在云心身边甘当绿叶,一言不发,像看戏一样看着男女主初遇的场景。这种沉浸式看戏,试问几个人能体验到?
谢寒的态度自然不算好,不过楼月结合他的身世,倒是理解。国仇家恨横亘在心,这就像吴覆对楼国国君恨意深埋在心中一样。
谁知她脑海里刚想到吴覆,忽然觉得背后好像被人盯住了一般,凉飕飕的,她回头一看——吴覆什么时候也来了!
那三个看管他的太监一眼不错地跟着他,只是他今日不似以往穿着洗的发白的旧裳,而是因要出席宴会,穿上了崭新的华服,黑底暗纹的衣裳在已长得颇高的少年身上,再趁着他苍白的面与冷冽的眼,让他的气势异于常人,于是那三个太监不像是在看管他,倒像是在跟随他。
见楼月忽然转头,云心也看了过去,咦了一声,“姐姐你在看什么?咦,那个吴覆怎么来了?”
楼月也疑惑,不过她悄然扫了一眼场上的人——位面女主云心,位面男主谢寒,位面反派吴覆,这可是大场面啊。
她一个炮灰配角误入此局,显然有些不够格了,不过楼月可不想这么走了——吃瓜一线,女主男主反派第一次齐聚一堂,这不是妥妥的三角恋、修罗场现场。
今天跟着云心出门,真是太对了!
吴覆薄唇紧抿,沉默不语地盯着楼月。她果然来找那个名叫谢寒的小将来了,那小将确实一副好皮囊。她原来喜欢那样的吗?
心中的情绪翻涌,这情绪这样陌生,却又似很熟悉。
吴覆找了许久,终于在记忆深处找到了对应的情绪——就好像挨饿数日,终于有饭食送来,却被送饭太监戏弄地又抢走食物的愤懑与暴怒。就像是每每参加宴席,不得不对楼国国君低头屈膝,却在无人注意时望着国君的座椅,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渴望与毁灭。
那是他的。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冒出了头,迅速生根发芽。这个念头让他怔住——原来,原来他的这些情绪,这些变化,都是基于这个念头。
他希望……她是他的。
他希望她专注的目光只望着他,她的一颦一笑只是因为他,她的一切、她的所有,都与他有关。——就像他一样。
原来我是喜欢她。
没有人教过吴覆喜欢,他经年被困,也从未见过什么叫喜欢。这种情绪与情感如此陌生,以至于他为此折磨许久,终于才在今日后知后觉的发现。
原来我是喜欢她。
这个念头忽然让他慌乱,他甚至一瞬间有了想逃跑的冲动。但此时恰逢她转过头来,看到了他。
楼月看到吴覆步伐略显僵硬地走上前来,她对吴覆点了点头当做问好,然后就兴致勃勃地转过头来,盯着谢寒的反应——这可是男主和反派第一次见面,未来的情敌、战场上的敌手。
楼月正在看戏,却觉得自己的站位不太合适,吴覆走过来时,就站在了她身边,以至于显得她这个炮灰配角横插在这场大戏中间。
不妥不妥,她悄悄退了一步,离吴覆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