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紧紧地用手抓住楼月的胳膊。
这是吴覆的软肋,是他的逆鳞。如今就在自己的面前。
对自己,毫不设防。
时间的长河匆匆而过,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云心改变。
而只有楼月,还停留在七年之前,她茫茫然站在时间长河的小岛中央,以她七年前的热忱,对待着七年后的故人。
一切都变了。只有楼月没有变。
云心眨了眨眼,滚滚泪水落下,但这泪水不似方才,已没有了温度。
她现在出奇地冷静,她低声问道:“姐姐,当年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吴覆杀了你?”
这疑问一直在云心心中,始终不曾得到解答。西楼公主暴毙而亡,但没有疾病、没有外伤,就连太医都查不出来究竟为何。
楼月对云心的变化,尚无所知。
她自不能回答是系统的惩罚,她只是摇头,先为吴覆澄清了清白:“并不是他杀的我。当时……唉,当时情况比较复杂,我发现吴覆私下与北戎合作,很是生气,便与他起了争执。争执间,我便喘不上气了。你就当是我因情绪激动而死吧。”
云心怔了一下,“怎么会、什么叫因情绪激动而死……”这是什么死法,这实在潦草可笑。
但楼月却不太想多说了,被系统惩罚的那种痛苦,光是回忆一下,楼月都觉得难以呼吸。而且,与吴覆争执的过程,也实在不是美好的回忆。
于是,她只是摇了摇头,结束了这个问话,“就是这样的。我的死,与吴覆并没有关系。”
她忽然问,“难道这七年来,你一直以为是他杀了我吗?”
云心露出迟疑的神色来,“……半信半疑吧。”
半信,是因为西楼公主暴毙之时,在场的只有吴覆一人。他实在脱不了干系。
半疑,是因为吴覆这几年遍求天下能人异士,只为招魂,用情实深。
因此,云心其实也一直不敢确定,吴覆与西楼姐姐之死到底有没有关系。
听到这里,云心道:“那么,就算不是他杀了你,你也算间接因他而死。怪不得、怪不得当年他被投入狱中,无论何种刑罚加身,却始终不辩一言。”
他心中定是有愧的。
楼月闻言,不由得追问,“他……他被下狱了,还遭了刑罚?”
云心点头,“你死在他的帐篷中,现场只有他一个人,他自然是逃不了嫌疑的。”
楼月按了按眉心。
没想到吴覆竟因此入了狱,还遭受了刑罚。这时代的刑罚落后又残忍,不知他在狱中遭受了多少痛苦。
楼月更感心中愧疚了——她被系统惩罚,完全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其实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任由吴覆如原书设定一般与北戎合作。
可她做不到,她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她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因此,也心甘情愿承受系统所带来的惩罚。
正如她昔年甘愿为了不推云心坠崖,而选择承受惩罚一样。
与云心无关,也与吴覆无关。全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并不怪谁。
但吴覆因她之死而下狱、而受刑,则确确实实是她的错误了。
楼月心中充满了愧疚之情,她忍不住想到前几日吴覆左肩中箭时,裸露的上半身那累累的伤痕——有旧日的鞭伤,有战场的刀剑之上。说不定,也有狱中留下的刑罚之伤。
于吴覆,自己实在是愧疚。自己欲阻止他夺权,又以死来陷害他,让他沦落大狱。
楼月在心中轻叹,竟一时生出了想要立刻与吴覆相认的冲动——就算他要报复,她也认了。
于是她追问道:“他入狱了,那后来呢?”
云心答:“后来……后来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从狱中逃走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又过了三年,父王病逝,王位交接不稳之时,吴覆竟忽然冒了出来,率兵攻击国都。”
云心低落下来,显然并不愿回忆起这段记忆,“然后楼国便覆灭了。”
楼月听到这里,想起自己自苏醒以来一直便萦绕在心的一个疑问——自己阻止吴覆与北戎合作,到底成功了没有?北戎乱华,是否发生了?
她极严肃地问:“云心,吴覆到底是靠什么起兵的?他有没有与北戎合作?”
云心如实答道:“他灭楼国,确实是借了北戎之兵。”
楼月的面色一变,立即追问:“那么……如今,中原大地上,是否是北戎乱华的局面?”
她七年前因此而死,她无比希望自己的死能改变原书中“北戎乱华”的剧情。
如果、如果吴覆真的能因她的剧透、因她的死而触动而改变的话,那她就没有算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