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开水袋的塞子,她一连喝了好几口,才缓了干渴之意。
正要重新将塞子塞回水袋上,吴覆却忽然伸手将她手中水袋夺了过去,然后,仰脖将她未喝完的水,灌入喉中。
水袋上,还残留着她唇齿间留下的温度。让这冰凉而寡淡的水,都带上了一些回甘。
楼月的脸唰一下涨红了,“你……!”
吴覆从喉间低低地“嗯”了一声,略低头望着她,等她接下来的话。目光中,意味不明。
楼月别过脸,不再说话了。
她刻意忽略了吴覆那沉沉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移开眼装作去看别处。只见跟在吴覆身后的众亲卫,沉默地坐在马上,都很统一地没有看过来。他们或取水袋喝水,或取出干粮来吃,但连马都不下,就这么稍微停歇了片刻。
急行军就是如此,如今还在尚未离开谢军范围,自然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楼月暗想,这样急行军,吴覆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明明原定计划,是谢军将她送到江北边境的,也不过多等两三天的时间,并不需要他自己深入敌营。但他却像是连两三天都等不及了一样,以至于甘冒此险。
只是歇了片刻后,吴覆再度驭马出发,身后众亲卫立刻跟上。十数匹马立刻在大地上奔腾了起来,惊扰了暮色笼罩的沉静江岸,惊起无数夜间休息的飞鸟。
直到当天深夜,一行人终于出了江北,回到了吴军大营之中。
黑色的“吴”字大旗融入了夜色之中,辕门口燃着灯火,把守的军士身形笔直、目光锐利,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
军士立刻警惕起来,却见夜色中浮现的,竟然是他们的君上,君上身后是他的十名亲卫。
但,君上的怀里怎么抱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白衣,但身上却盖着君上的黑色外裳,于是只露出一截白色的裙摆,在夜色中如盛开的花瓣一般。
军士目露惊异。
这……这……君上不近女色,自称王以来后宫空置数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今天怎么会……
把守辕门的军士,实在是瞠目结舌,但君上积威甚重,军士惊异过后,不敢多看一眼,纷纷俯首跪地。
尽管如此,楼月还是被看得窘迫起来,她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奈何挣了几挣,还是被箍得动弹不得。
而吴覆神情漠然,纵马进入了大营之中。
一路上,军士尽皆俯首跪迎,尽管因畏惧吴覆,那惊讶的目光只是一闪而过,但楼月还是被看得缩进了他的衣服里。她庆幸此时已是深夜,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巡逻的军士看到了她被抱在马上。
终于到了王帐前,楼月心道终于可以下马了,终于不用被他强行抱住了!
她见吴覆翻身下马,而后站在马下,展臂对着自己,明显是要接她下马。
楼月自不会如他愿,她被抱了一路了,特别、极其、非常想自己待着!她便摇头道:“我自己来。”然后便要跳下来。
马下,吴覆眼眸暗了暗,竟又抬手将她按回了马鞍上,直接止住了她的动作。
然后,他右臂一展,右手揽住她的腰身,楼月只觉得身体一轻——她又被吴覆扛在了右肩上,被他带着往王帐里走去。
楼月:……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楼月实在是又气又恼又羞窘,王帐前后重重军士把守,这么多人,他这么直接把她扛起来了!而且,他实在是太过强势,真是将她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一样,根本都不听。
她又不是腿断了走不了路,为什么非要扛着她!
她气极了,伏在吴覆肩头挣扎,他却巍然不动,径直进了王帐中。挣扎间,楼月不知自己的手碰到了他身上哪里,忽感觉他身形一僵,喉间发出一声闷哼来。
楼月一愣,下一刻,吴覆微微弯下腰,将她轻轻地放在了王帐中的行军榻上。
而他也就着这个动作,弯腰俯身,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逼视了过来。
他又将自己的身体构筑成一个囚笼,将楼月困在其中。
这样强势,这样不容她逃离。
烛火幽幽,映在他漆黑的眼瞳里,好似他的眼瞳燃起了一小轮明亮的太阳,炽热极了,让人不敢直视。
楼月这时注意力却落在了吴覆的左肩上,她看到他左肩处的衣服,渐渐潮湿,竟是被洇了一小块。
“你的肩伤!”她反应过来,刚才她挣扎间,竟是碰到了他左肩的伤口!
他左肩被箭射穿,是一道贯穿伤,而受伤距今不过短短几天,自然是没有完全恢复的。
再加上他这一路急行军,路程颠簸,对伤口恢复很是不利。而他却又根本不吝惜自己的身体,全程都用力抱着她。伤口自然是好不了的,再被她那么一碰,到了现在终于伤口崩裂了。
“你的伤崩裂了!”楼月忙道,“对不住,我……你没事吧?快叫医官过来治伤!”
吴覆却不为所动,好像伤口崩裂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他逼视着楼月,“不用。”
这时候,他不需要医官,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