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任她这样一直疏远下去。只好他低头。
他问:“那你还生气吗?”
楼月叹了口气,只道:“吴覆,你总得告诉我,为何因那一件旧衣,你就那样大发雷霆,一国之君去刁难一个无辜的小小士兵,这算什么?我实在不明白。”
楼月看向吴覆,等着他的回答。她实在是不理解,她只觉得吴覆喜怒莫测,她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说她不经意间触到了他的逆鳞,那么她认错,下次不犯相同的错误就好了。可吴覆起码要告诉她啊,而不是让她这样一头雾水,连他为什么生气都搞不明白。
被她这样看着,吴覆却避开了眼睛,没有直视。
是啊,为什么呢。一件他人的旧衣就能让他那样失控。
他在害怕。他害怕一个小小士兵都能将她抢走,他害怕她对谁都好,唯独厌恶他、想要离开他。
他没有安全感,他恨不得将她囚禁起来,把清辉阁的门窗封住,把她锁起来,让她只能接触到他,睁开眼只能看到他,脑子里只能想到他,让她只有他。
他怕她离开,她曾经死在他面前,他受不了她再次离开。
他只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但这些话,这些恐惧与不安,吴覆只能在心中翻腾了一遍又一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样脆弱的话,他不能说,这样的话会让他显得太弱小了,而他最恨自己弱小。从前他是脆弱无能的少年,被囚深宫,连自由都没有,只能被她照顾。所以她从前不喜欢他。
现在他已经是一国之君,他强大、他坐拥一切,他再也不需要她的照顾,他可以将一切都奉到她面前。
这样子,她是不是能喜欢他一点?这样子,她是不是不会再离开他?
想到这里,吴覆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一手按着她的后脑、一手按着她的脊背,他将她整个人牢牢按在怀里。
楼月猝不及防又被他抱住,一时气得挣扎起来,“吴覆你放开我!”一言不合就要抱她,这算什么!
但吴覆的强势,容不得她的抗拒,他抱得更紧,将头埋在她颈间。那浓烈的酒意扑面而来,酒意浓浓中,楼月听到吴覆声音低低,竟是有些哑。
他说,“不要离开我。”
这句话这样轻,如果不是二人离得这样近,楼月根本听不到的。这句话好像不是从他喉咙,而是从他心里挣出来的。
轻轻的,又带着哑意,却一下子触到了楼月的心中,将她一颗心撞得七零八落,令她一时怔住,挣扎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她不由得抬眼去看他,吴覆将头从她颈间抬起,亦沉默着垂眼凝望着她。
或许是饮了酒的原因,或许是今夜满地月色,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显得黑亮,消去了那种迫人的肃冷感。那神情,看了莫名让楼月心中一软。
“我……”楼月想说什么,最后却又被乱麻般的心绪搅乱了,只好说,“你身上酒味好重。”
“好。”吴覆依旧抱着她没有松开的意思,“是我不好。”
怀里她乖乖的蜷缩着,身上有沐浴过后的一股清香,幽幽的,像月色下的湖水。
楼月见他没有松手,忍不住推了他一下,“放开我!”
吴覆不想放开,但她刚刚消气,实在不想再惹她生气,只好慢吞吞地将手臂松开。
她立刻跳下长榻去了。
怀里一空,吴覆心中也一空。
他只好又重新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近前。
不是被抱着就是被拉着,楼月也只好放弃挣扎了,她忍不住对吴覆道:“吴覆,你现在是一国之君,行事要公正,不能凭一己私心去处置下面的人。这样下去,你会变成昏君的!”
她知道吴覆最终的结局,他是暴君反派,是男女主的垫脚石,最终将被他们打倒。
可楼月不想让这个结局发生。她不想看到他兵败之后,自焚而死。
他好不容易才从阶下囚到一国之君,他的人生终点,不该是一座熊熊燃烧的高台。
“好。”吴覆说。
她说什么都好。只要她不离开他。
见吴覆这样好说话,楼月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你喝醉了。”
吴覆一定是醉了,不然也不会这样好说话。
他清醒的时候,只会沉沉地俯视着她,压迫感十足。这样听话示弱的吴覆,楼月反而觉得很像七年前那个瘦削的少年,令她觉得熟悉,因熟悉而更愿意靠近。
她惯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楼月又道:“你醉了,快回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