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道剑气半路而来,霸道利落地将其截断。
窈姑以为自己死定了,还好吃了碗冰粉不算饿死鬼。睁开眼,却是毫发未伤,只有桌子上的一碗红豆被震得洒落到地上。
“师兄!”唐允持喊道。
窈姑循声望去,只见春日晴空下,缤纷海棠花如云如霞,走出一位身穿织金白衣的少年。他用红绸带扎着高马尾,仿佛这世间最鲜亮,最明朗。
少年双手抱着胸,身后剑鞘还轻颤作响。他睥向黄衣男:“我看你眼睛才瞎,不好使的话不如抠下来,给我扔江里打水漂。”
他身边还站着一男两女。
一个男子轻笑,微昂下巴,骄傲之意不言自漏。
两个女子,一个红衣似火,精神奕奕;另一个温婉动人,笑意盈盈道:“黄无歧,论道还没开始呢,规则上可说了不准私斗。”
“哼,”黄无歧灰溜溜离开时,还不忘放狠话,“那我们论道场上见。”
那温婉女子走上前来,音色清丽如水,打趣道:“允持你向来不重口腹之欲,怎么今天这般坚持?”
“秋瞳你最喜欢吃山楂。”唐允持呆呆地将手中冰粉递给她。
“哎呦。秋瞳你最喜欢吃山楂——”
后面那红衣女子和男子立刻夸张地做出酸掉牙的模样。
他们哄闹的时候,白衣织金的少年已经重新买好了两碗红豆。一手拿着一碗,他走过来,放到窈姑她们的桌子上。
“沿着四周撒一圈红豆很好吃。”他依然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只淡淡扬了扬眉,肩头上还落了几瓣海棠花,“试试?”
……
鲜衣怒马的少年,纷纷扬扬的海棠,不可一世的剑术。
英雄救美的情节。
祝铃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心想,难怪窈姑和她的姐妹们都对此人念念不忘。
“我奶奶已经快七十岁了,偶尔还会说起这件事,惹得我爷爷吃醋呢。”阿来哈哈大笑,他的肌肤因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变得黝黑且坚韧,裸露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其实我奶奶更多的是感激那位道长。可惜奶奶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她总说,像他那么好的人,一定已经得道成仙了。”
“奶奶只记得,那些人管他叫阿衡。”
海棠花开满树,密密匝匝,层层叠叠,簇簇粉色白色花瓣与绿叶相依,绚烂至极。
少男少女们站在树下,一边等他,一边喊道:
“阿衡,走啦。”
白衣织金的少年大步走过去。黑玉般的头发扎成高马尾如柳叶轻轻摇动。
日光穿透花瓣,投下斑斓的光影。
祝铃潋想了想。
阿衡?
修真界里没有听过这号剑修。也许他的剑术并不厉害,只是因为窈姑对修士见得少,又或者是因为救命之情的加持,才将他的剑术美化地这么精妙绝伦。
阿来对她的反应习以为常:“我一直想帮奶奶和她的姐妹们打听这位恩人的下落,可惜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祝铃潋记在了心里,吃晚饭的时候向大师姐三师兄打听。
“阿衡?”顾怀远眨眨眼,“小师妹又看上了新的男人?”
祝铃潋扶额,我在三师兄你心里是这种形象吗?她掰开手指,认真数数:“这个叫阿衡的剑修起码比我大了五十多岁。”
“那确实有点重口味。”
祝铃潋听出顾怀远的揶揄之情,告状道:“大师姐——你管管三师兄!”
楚玉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壶酒,挠挠头:“管管管!阿来,阿衡,说起来,还有那位谢小兄弟呢?”
顾怀远添油加醋:“就是。小师妹你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啊。”
祝铃潋:……两个不正经的大人。累了,毁灭吧。
不过说起来她确实很久没看到谢辞了,他不会是晕船吧,才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报仇的机会来了,这回要在他脸上画乌龟。
祝铃潋一边摸着下巴想坏主意,一边朝着谢辞的房间走去,走到半途,忽而一怔,不由得放轻脚步。
窗外,明月照江心。
窗边,魔正静静伫立。
船壁上的灯照着他的脸明明暗暗,声色不动,唯有那双眼睛,像沾了雨水的黄昏。
地上,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与黑暗融为一体,又像是夜色中最孤独的存在。
祝铃潋莫名奇妙地想,初见他时,他也穿着白衣织金的衣服,只是破破烂烂的,还满是血。
他现在一个人,在想什么呢……
看起来,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小时候,祝铃潋会想娘,就一个人偷偷躲在被子里,怕被别人看到。
下一刻,魔伸出手,朝水里扔了个东西。转身回了房间。
祝铃潋:魔,魔……魔又在做什么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