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饮酒。”一看见她,陵渊径直开了口,说完,还把袖口送过去让她嗅。
褚云兮并没有凑上前,反而往后退了一小步。
陵渊察觉到自己有些失礼,忙收回袖子,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陵渊在此谢过太后,若是太后没有事先提醒,等到旁人过来再开口,我便是有嘴也说不清。”
“你回来,就为了说这个?”他这副恭顺的样子,倒是让她意外得紧。
“是,由此可见,太后毫无害人之心,是个敞亮的人。”
褚云兮睨了他一眼:“我是什么人,还轮不到你来评价。”说罢,扬长而去。
陵渊心里的一丝感激硬生生被噎了回去,胡乱扯掉外袍团成一团扔给仓梧:“还你。”
仓梧一把接住,识趣地把陵渊的衣服还给他,嘴里嘟囔着:“王爷怎么翻脸不认人。”
“你还想让本王把衣服给你洗了不成?”
“太后一个小姑娘,王爷何必同她置气。”仓梧一直等在门外,当然知道他这股气从何而来。
“她?”陵渊冷哼一声:“她可不是个小姑娘。”
陵渊借着军饷的事,日日在户部点卯,短短三天,户部上上下下苦不堪言。
“王爷,眼下只能拿出这么多了。”户部尚书赵昉呈上清单,见他面色不悦,赶紧出言解释:“常平仓、卫严仓离得近,先征调这三万石,待夏粮收上来再补齐。”
他把清单搁在桌上,直视着赵昉的双眼,轻飘飘地说:“一粒都不能少。”
“王爷这不是为难臣吗?”赵昉霎时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仿佛面前坐着个活阎王:“三万石已经是极限了。”
“稻米十万石,豆料五万石,草料十五万石,一粒都不能少!”陵渊半步不肯让:“还有下半年的军饷,白银四十五万两,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王爷!”户部侍郎万岑连忙上前帮腔:“朝廷确实有难处,户部兜着这么个摊子,也着实不易,王爷就是把咱们逼死,也拿不出啊。”
陵渊觑了他一眼:“这只是今年的账,去年的,前年的,本王还没同你们算呢!”
“王爷这话说的好生没道理!”赵昉急得跳脚:“倒像是咱们克扣了朔方军的军饷!户部每一两支出都记录在册,王爷不信,大可以去查!”
“我不用查,我清楚得很,前年应拨白银八十万,到了军中,只有六十五万,去年应拨八十八万,实到七十万,这中间少的,我不找你们户部找谁?”
赵昉气得浑身发抖:“王爷要是这么说,那咱们就进宫说道说道。”
褚云兮闻讯赶到正德殿,刚一进门,就有两个人扑在她脚边,不由分说开始哭诉,她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接连退了几小步才堪堪站稳,回头瞥见陵渊,立马打定主意,这事八成又和他有关。
“二位大人先起来,有事慢慢说。”
赵昉和万岑忙不迭地站起来,将先前在户部与陵渊的争执细细说了一通。
她看向一侧的陵渊,自她进来到现在,他一声没吭,与平时判若两人,忍不住问他:“魏王,二位大人说的可属实?”
陵渊点点头:“大体不差。”
褚云兮直觉这事没那么简单,正德殿离值房不远,赵昉他们一路浩浩荡荡而来,不可能没人看见,但是几位辅臣,除了事中人陵渊,一个都没过来,包括她的父亲。
她心里清楚,这事既然闹到她面前,不管旁人怎样,自己定是躲不过的,于是便冷静下来,在脑海中捋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照魏王的意思,去年和前年,户部共欠了朔方军三十三万两军饷未发,可是如此?”她说罢,看向陵渊。
“正是。”
得到陵渊的回答,她又问赵昉:“赵大人,你可认?”
赵昉和万岑暗暗对视了一眼,低着头默不作声。
看他二人这个反应,她已经有了数,这其中定有什么蹊跷,然而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往下问:“赵昉,你说实话,这三十三万两究竟有没有出户部的大门。”
“自然是出了的。”赵昉笃定地说。
“只是刚出了户部,便进了工部。”万岑抢白道。
赵昉脸上立马闪过一丝惊慌,狠狠瞪了他一眼。
“工部?”她不知所以,余光扫到陵渊时,见他一脸迷茫,似乎同样不知情。
“大人!”万岑心急如焚:“国库吃紧到这种地步,你再不说,这个缺口,是咱们能填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