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失疏泄,气机郁滞……长此以往,必然损耗根元。须知气血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
“肝气郁结?”他努力理解着。
翟素点了点头。
“可是肝气郁结,怎会那般模样?”
翟素叹了口气,脸上现出几分忧色:“我观太后面容,不是这一两日的事,郁结于心有些日子了,至于今日的情状……纯粹是气的。”
“心有不忿,大动肝火,以致气促晕厥。”
陵渊虽嘴上没说,脸色却越发沉重:“如何调理,你开个方子,让仓梧给了陈嬷嬷。”
“草民窃以为,往后太后不会再用我的药了。”翟素直言。太医院人才济济,并不缺他这号人,况且两人起争执时,他虽不在场,但能把人气成那个样子,定是说了了不得的话。
“这你不用管。”陵渊拧着两道眉:“你只管开你的药方。”
“好,王爷既然要管她,那我就斗胆再说一件事。”
“什么?”
“太后似乎……”翟素观察着他的神情,犹豫了片刻:“似乎有中毒的征兆。”
“毒?”陵渊脑子“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嘴唇有些哆嗦:“什么毒?为什么会中毒?”
“蚀心散。”翟素笃定地说:“毒素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心脏便会如千万只虫子啃食,不过好在不会痛苦很久,因为一旦毒发,一个时辰之内必定身亡。”
“那她……”陵渊见识过他的医术,对他的话笃信不疑,顷刻间如同五雷轰顶,茫然不知所措,脑子里凌乱不堪,一时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直到瞥见翟素就在一旁站着,才惊觉神医就在自己眼前:“你师傅教过你怎么治对不对?”他双手捏紧翟素的肩,双眼紧盯着他,不容他有一丝迟疑:“你能治,是不是?”
翟素低头看了眼肩头的手,视线缓缓移到他脸上,目光中充满了审视,当年他浑身是血躺在床上,自己告诉他右腿极有可能保不住时,他都没有这么慌乱。
如今……他回想起此前种种,身上突然打了个寒噤,心里不断念叨着治病救人、治病救人……极力清除脑中的杂念。
“毒素尚浅,可以治。”
听了他的话,陵渊僵硬的脸才有所松动,长舒一口气,双手轰然松开。
“此毒有一股轻微的幽香,入口微苦,放到食物里会破坏原有的味道,结合太后体内的毒素来看,我判断,应该不是从口入。”
“那是……”
“我需要亲自到太后的寝殿看看,兴许是随身的衣物、屋里的摆设、床幔……这些都有可能,我得亲自验了才知道。”
“好。”陵渊没有丝毫犹疑:“等回了京,我带你去流云殿。”
翟素却没有立即应下,而是提醒他:“王爷可想好了,此事您原本可以装作不知道。”
先前出了老虎伤人的事,褚云兮又猝然病倒,尽管封锁了消息,北郊围场的上空还是笼罩着一片乌云,为了皇家颜面,她一醒来便强撑着出现在众人面前,观摩围猎,大行封赏,勉强走完了流程。
这些日子,陵渊一见着她,便会抑制不住地回想那日的事,越想越懊悔,纵然对她无端的怀疑心有不忿,也不该在她面前情绪失控,更不该口不择言说出那些话,往她伤口上撒盐。
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因而这些日子见了她,总低着个头,不敢正眼去瞧,心里却念着蚀心散的事,一回了京,便找了个由头,硬着头皮带翟素进了宫。
褚云兮冷着个脸,摆明了不愿与他多说一句。
“陛下从北郊回来,箭术大有长进,如今正在箭亭等着太后过去,好炫耀一番。”
她本不想随他过去,听他提了陵灏,不想泼孩子冷水,才应了下来,谁知他又邀陈嬷嬷等人一道去捧场,众人满脸期待,逼得她不得不点了头。
趁着热闹无人察觉,翟素神不知鬼不觉地隐匿在角落,待众人走了,才悄摸出来。
流云殿不算大,却也不小,他从内殿到外殿,四处翻看,又小心翼翼地复原,怕惊着外面的宫人,始终蹑手蹑脚,不敢有大动作,只是找了一圈,却没什么收获。
正当灰心之际,忽地瞟见殿中一左一右的香几上摆着一对梅瓶,他迟疑了片刻,上前几步,停在一只梅瓶前,拔出里面插着的枝条,在其根部轻轻嗅了嗅。
门口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