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日?那岂不是和我知道的时间差不多?”
“差不多吧。”陵渊随口一说,谁知她突然反问:“差不多?你如何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得知的?”
“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慌乱,思忖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在定山寺留了人。”
他的视线完全定在了她脸上,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并无异样,才敢接着往下说:“那日他在墙头听见你唤我的名字,快马传信……”
不等他说完,她当即反驳:“胡说!我何时唤过你的名字!”
他低头看她,眼中满是促狭:“信里写的是,你在陆垣面前说,‘要是陵渊在就好了’。”
竟是那日!她脸上遽然爬上一抹绯红,眼中带着一丝慌乱,一时不知该怎样解释。
“怎么,你竟没有说过?”陵渊故作惊讶,弯下腰与她视线齐平,慢慢凑近她:“他竟然为了讨我的欢心,编造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我回去定要好好治他!”
她显然有些羞恼,抬手去推他,他只顾着与她调笑,却忘了手里还抱着东西,经她这样一推,杂七杂八的都掉在了地上。
他非但不生气,嘴角还噙着笑,弯下身子低着头,耐着性子一件一件地捡,待捡齐了,双手奉到她面前:“试试。”
褚云兮正恼他,当即偏开头:“这是什么?我不要!”
陵渊又挪了两步到她面前,好声好气地说:“你恼我归恼我,可别跟自己过不去。”
经他这样说,她才回头看了一眼,方才他进来时她便注意到了他手中这一副铠甲,只是没想到,是给自己的。
“放下吧。”
怕真的惹她不高兴了,他立马把东西放到桌上,刚转身又想起了什么,犹犹豫豫地问了句:“你……会穿吗?”
褚云兮瞪了他一眼,他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仓梧在不远处站着,见陵渊空着手出来,不由咧开了嘴。
“傻笑什么?”陵渊轻轻踹了他一脚,嘴角上扬,笑容铺了一脸。
“这副甲在王爷卧房挂了大半年,王爷天天宝贝似的看,现在想来属下的确眼拙,这么长时间竟没瞧出是给女子穿的。”
陵渊睨了他一眼:“我的甲你不认识?整天净说些瞎话!”
“是是是……”仓梧笑着附和:“王爷自有自己的甲,哪还用专门费心请人去打,不过,王爷当初怎么起的这个念头,倒像是猜测到会有今日一般。”
陵渊似乎是嫌他话多,不再回,只抛下一句:“明天还有一场硬仗,睡觉去!”
翌日,整个白天,天卫营里一片沉寂,陵渊与赵槊并几个副将布置好了夜袭的事,为免有人走漏风声,各人都没有出过营帐半步,事关京城存亡,不得不加倍小心。
临到傍晚时,副将们下去筹备,他忽地想起铠甲的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褚云兮的营帐。
她正背着身琢磨如何才能系得更紧,听见动静一回头,陵渊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松松垮垮挂着的铠甲,实在有些狼狈:“你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闯进来!”
如果在平时,他定会笑呵呵地半道歉半哄着,今日却一言不发,只是埋头为她一件一件穿好。
“是不是太沉了?”蹲下身子为她理好裙甲后,他站起来上下看了一番,微微皱着眉。
“陵渊?”她抬头望向他。
“嗯?”
“你怎么了?”从他一进来,她便觉察出不大对劲,他向来藏不住事,有点什么全写脸上了。
他怔怔地看着她,唇轻轻抿起,似有什么话要说,眉宇中却藏着几分犹豫,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几步上前,轻轻拥住了她。
铠甲又硬又冷,没有一丝温度,褚云兮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行事,一时愣住,竟忘了推开他。
外面起了风,四面作响,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这种感觉陌生得很,她却隐隐读出了一种难言的情绪。
“你在害怕?”她试探着问。
隔着厚厚的铠甲,她察觉到他的身子骤然一缩,竟打了个寒颤。
“云兮……云兮……”他低声嗫嚅,嘴里反反复复念着她的名字:“我只怕这副甲,护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