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沙哑的声音再次传入裴小余耳中，他拉着在一旁呆愣的裴小余，默默走出了房间。

随着房间外的一片惨叫声，裴小余回过神来，他挣脱了无名牵住自己的那只干净却无比冰冷的大手，转过身来，对着一片狼藉布满灰尘的屋内的两个人儿，无奈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看向了那双早已布满阴霾的黑瞳，矛盾的扭曲感挤压着他的内心，他有些不敢直面那双曾经清澈的目光，和晃动在一旁的问号好感度。

“达叔……如月……

你们快走吧，尸潮马上就要来了……”

达叔布满皱纹的沧桑面庞上此时早已拧巴的不成样子，对着面前远去的两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而后对着依旧呆愣的林如月说道：“如月，我们走吧。”

林如月一脸阴沉，即使浑身早已遍体鳞伤，但此刻她的面容却异常平静，只是不知何时内心早已被苦涩填满，她对着裴玉露出一个无比苦涩的笑容。

“裴玉，你到底是人类，还是放弃了人类？”

裴小余没有半分回应，只是面对着仿佛一潭死水般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

“下一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裴小余转过身去，默默点了点头，慌乱的跟上了眼前人的脚步。

万千嘶吼与呜咽声回荡在空旷无人的城市中，裴小余被身前的男人紧紧牵着，表针在此刻随着脚步不断停顿、前进，视野前方是一片汹涌而来的庞大队伍。

裴小余只是不慢不紧的跟着男人缓缓前进，或许是身为大群成员的共鸣，他的内心毫无波动，他甚至在期待着同类的到来，当他发觉自己这无比荒谬的想法之时，他只感到自己是悲哀的，自己如今到底算个什么，丧尸吗？可自己是个有着独立思想的人类；人类吗？可自己却如此期待着回归大群，甚至面对即将到来的怪物般的腐烂丑陋丧尸，却生出了不该有的熟悉亲密感。

“不要多想，裴玉，你不是矛盾的，你是特殊的。”

冰冷的红眼丧尸依旧行走在他的面前，听到他无比沙哑的安慰声，裴小余的内心只得涌起一丝苦涩。

大群早已近在咫尺，丧尸的嘶吼回荡在裴小余耳边，他看到那些狰狞而恐怖的腐朽面容，嗅到了空气中那丝腐烂气味和血腥气味，或许是身为人的认知在作祟，他终于还在在此刻感受到了那种面对异类的恐惧感，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无数脚步逆着他们前进的方向继续冲向前方，仿佛没有思想的战士，只顾一味的向前冲锋。

再次睁开眼时，他早已身处男人安慰似的怀抱中，男人的身上依旧保留着一股发酸的铁锈气味，但他此刻早已大脑放空，仿佛一个新生入世的稚童，死死躲入了这个怀抱。大群成员在他们两侧呼啸而过，为他们留出一条通向高楼的前进道路，裴小余再次被那双冰冷的大手牵住，直至走到道路的尽头。

那是一个苍老佝偻的身躯。

“大群在复仇。”

独属于苍老身躯的沙哑声响传到了裴小余耳中，他下意识的看向了那个声音的源头，那是个身着黑色西服的老年人，头发花白，一脸慈祥的双目正半眯着笑，脸上的皱纹包含岁月的沧桑，如果不是裴小余透过那双笑目看到了那双血红的红瞳和漂浮在红瞳边上那个好感度一百的爱心框框，他大概只会觉得这是哪个会所或是就职于哪所别墅的老管家，但事实却是，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高级丧尸。

“主人，欢迎归来。”

对于无名身侧裴玉的出现，老管家并未露出半分惊讶的摸样，只是站在一辆裴小余叫不上名字的黑色轿车旁迎接着二人到来。

熟练的打开车门，无名拉着裴小余坐上了后座。

随着汽车引擎的缓缓开动，裴小余只感觉自己整个人在做梦。

“对不起。”

沙哑的轻语在他耳边响起，他看向了那双朱砂般的眼眸，只感到大脑一片发懵，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无名与他，已然失去了成人的资格。

或许自己一开始便想错了方向。

不断自我怀疑凝成了一团乌黑的云雾，漂浮在裴小余早已破碎的内心，他无法忘却烈火那颗狰狞疯狂的头颅，无法忘却达叔那个沧桑狼狈的苦笑，无法忘却那个孤独的矛盾的想要燃尽自我的少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无数想向他们说出的话语在此刻不停呢喃。

一片漆黑之中，他看到了一个一只手大的漆黑方块，许是回应他想要回避的愿望，不知是他整个人在不停缩小还是这漆黑方块在他眼前不断变大，最终还是打开了一扇从未出现的大门，躲进了那颗小小的黑色方块中。

随着大门被缓缓关闭，方块已然出现在一双熟悉的大手之上。

男人玛瑙般的红瞳中满是无奈。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看到身侧的裴玉不知何时早已沉沉睡去。

他将沉睡的男人揽入怀中。

“裴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