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斯线非常简单，但跟整曲非常和谐，浑然天成。细节上的控制也到了让人敬佩的程度，重复loop中精微调整强弱点，让律动不死板。

薛游听着几乎入了迷。

等到新一阵的喊声爆发，下一支乐队即将登场时，他才渐渐反应过来，赞叹道：“真是漂亮的贝斯啊。”

在排练室前台看到对方写的贝斯线时，他就认为对方水平不低，在实际演出中一听，更是觉得欣赏。

可惜他已经有乐队了。

薛游还没来得及遗憾，就惊讶地发现青年再次走到台上，作为前卫摇滚乐队的贝斯手，站在刚刚的位置。

原来不是固定乐队，看来我们还有机会。

他笑了笑，心情不错，毕竟挖乐队墙脚不容易。

前卫摇滚的现场极具张力，气势恢宏，开头便是十多分钟的器乐演奏。

随着键盘手快速调动合成器旋钮，整个空间像是被拉开了维度，营造出模糊混沌的氛围；曲子有时慢的听不到节奏，有时又突然加速，旋律歪歪斜斜却又华丽地前进，充满着迷幻的色彩。

“叮！”

正演奏到高潮时，吉他手突然失误了，提前进了一小节，riff过早地砸了下来，失控的旋律一记重切，声响错位。

几乎同时，鼓手慢了半拍，落点不稳。

一快一慢，一前一后，像建筑的两根承重柱被拧弯了。

整首歌的骨架瞬间错了位，原本精准咬合的节奏开始嘎吱作响，歌曲如刚建造好的大楼马上开始崩塌。

身旁的听众还在尖叫，薛游已经微微摇头，察觉到接下来的混乱。

然而下一刻

——贝斯突然加强音量，滑了一道音，从弦中段一路稳稳滑到底，提前半秒进入下一小节。

像是一道鱼雷，穿过合成器堆出来的迷雾，精准地划过主旋律核心，砰然落地。

漂亮！

薛游身体不自觉微微前倾，眼里像是有火光被点起，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几乎都要鼓掌了。

果然，鼓手鼓槌本能般追着那个早到的根音敲了下去，吉他马上回到小节，等主唱反应过来，整个乐队已经站在他预设的拍点上了。

这一记干净到极点的滑音就像一根钉子，把整段节奏重新定住了。

场内几乎都没有察觉这一次失误，仍然在欢呼，贝斯手也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低头拨弦。

这个救场太漂亮了。

歌曲继续后，薛游还在回味刚刚这个滑音。

滑音听似简单，但要做到在爆音里把节奏拉回正轨，要滑得相当精准，音色、位置、力度都必须控制得当。

节奏感、结构意识、临场反应能力、技术力缺一不可。

而对方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弹出来了。

绝对的技术高超。

接下来的演出都很顺利，热情高涨的听众和拼命演奏的乐队互相应和，气氛愈发热烈。

十分钟后，演出结束。

乐队还在和观众互动，贝斯手已经开始拔线，连观众的欢呼都没听完，就提前拿琴走人了。

但等第三支后摇乐队上场时，他又回到了先前的角落，淡淡拨着弦，延续上一场演出的风格，简洁又准确。

即使节奏复杂，也轻轻松松精确踩点，用loop和延音编织氛围网，随着其他人一起将情绪层层堆叠一点点推到最高。

这下薛游不由得有些疑惑了，一个拼盘演出，三支不同风格的乐队共享一个贝斯手，这有点夸张了吧。

疑惑的不止他一个，身旁有人突然擦了下眼，惊呼道：“我没看错吧，贝斯手怎么一直是一个人。”

另一人用习以为常的语气答道：“姜淮舟啊？这个问题每次演出都有人问。你不怎么看live吧，看多了就眼熟他了。”

“b市贝斯界的半壁江山，给无数乐队弹过贝斯。”

“很多乐队演出贝斯手都找他，不管什么风格钱给够了就来，也不怎么和乐队排练，演出前过两遍就能弹，结束后直接走人，也不参加乐队VIP票的见面会。”

询问的人感叹道：“真方便啊，即插即用，用完即走。”

确实方便。

姜淮舟。

薛游默默念了遍这个名字，转过脸问刚刚回答的人，“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对方一愣，摇摇头，“怎么可能有，我就一普通听歌的。”

对着面前这张惑人的面孔，顿了下又接着说，“你很喜欢他？我也觉得他不错，可惜，只会弹些简单的贝斯线，水平也就那样了，上限不高啊。听说还有不好的传闻......”

薛游笑着反问：“简单不好吗？又省力又能拿到钱。我倒觉得他很厉害，要在一首歌里找到最简单的贝斯线，除了需要点懒惰，对节奏把控也得强。”

“不会吧，如果他真这么厉害，为什么他不去大厂牌呢？”

“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去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看得起他。”

薛游一边散漫地和对方聊着天，一边打开vx找到绝夜的贝斯手，开始询问。

【xy】你之前说的厉害贝斯手是姜淮舟？给我个他的联系方式

【小贝】......

【小贝】你每次找我都是让我给你拉人吗，还姜淮舟，你有钱吗？

【xy】为什么一定要钱呢，谈钱多俗

【小贝】你以为他为什么给几十个乐队打工，闲着没事干还是追求自我实现

【xy】为了等待一个主唱把他捡走

【小贝】做梦啊你

【xy】别吃醋了，虽然他技术是好，但贝斯手里我更喜欢你

【小贝】滚

【小贝】199xxxxxxxx，拿去。别来吵我了

薛游心想对方越来越暴躁了，看来临近比赛，绝夜排练压力也不小。

他在vx搜索了下，马上跳出来一个空白的头像，id是一个字母J，签名是：演出按时长、贝斯的复杂程度算钱，不加入固定乐队

薛游发送了好友申请，等了几分钟没反应，过了一会儿他又发了一遍，这次备注：您有一条乐队演出邀请待查收，然而还是没反应。

他契而不舍继续发：30w请你演出。

这下申请被通过了。

薛游笑着打了个招呼。

【x】hello，我是荆棘鸟的队长，队伍里还缺一个贝斯手，浮舟举办的音浪计划，去不去玩一下

对方很快拒绝了。

【J】不去

【x】为什么，这是对新乐队来说最大的舞台，奖金也很高

【J】麻烦

薛游赞同，他也觉得麻烦。

把八个乐队放一起待一个月，不仅要在直播镜头下生活，还要不停创作、表演，压力估计不会小。

不过对方不是喜欢钱吗，薛游思索着报了个高价试图诱惑下。

【x】参加比赛，7月底3w，8月底50w乐队平分，怎么样？

【J】比赛奖金？

【x】你知道啊？

薛游悠闲地继续打字：音浪计划奖金还是很丰厚的，不算其他福利，通过海选每支乐队有3w，冠军乐队有50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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