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知和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七扭八拐,顺着连廊不知道走到哪栋楼,他随便进了间男厕所,推开隔间,哐一声关上门,接着又上了锁。
郴铭又和上一次一样,总能准确找到自己的位置,他是一直在跟踪他,还是在自己身上安装了定位器,或者凭借海怪某种诡异的能力?
如果是第一、二种,褚知和倒不认为很难解决,但如果是第三种,只要郴铭不愿意放过他,是不是他跑到哪儿都能被找到。
一阵寒意沿着尾椎骨上涌,褚知和的发着抖,把包拽到胸前抱紧。
一阵脚步声传来,褚知和的心瞬间被吊起,默默祈祷来人不是郴铭。
然而下一刻,熟悉的嗓音响起:“阿和,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要我帮你。”
褚知和的瞳孔骤然缩小,躯体无法控制地发颤,他没出声,抱着侥幸心理,连呼吸声都放得极浅。
叩—叩—叩—
他躲藏的隔间门被敲响。
“阿和,我给你三秒钟,三、二……”
吱呀——
门从里面推开,郴铭看着褚知和那张苍白、汗涔涔的脸,伸出手用力揉了下,“来医院干什么?”
视线落到褚知和嘴唇上,他捏住褚知和的下巴,指腹在唇上碾过:“说话。”
撒谎从来不是褚知和的强项,如果提前打好草稿,倒有可能蒙混过关,但现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被恐惧占据。
郴铭攥住褚知和的手腕,把人从隔间里拽出来,他走得很快,褚知和反抗了一次,但郴铭的力气大得可怕,他挣脱不掉,整个人几乎是被拖行着。
草坪上,郴铭停下脚步,伸手去拿褚知和包,褚知和退后两步,死死护住。
郴铭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下,紧接着扯开褚知和的手,钳住他的肩膀,把肩带从褚知和身上摘下来。
郴铭拉开拉链,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
大毛和相机一起翻滚到草坪上,接着是身份证几张银行卡,最后,一张片子轻飘飘地也落了下来。
郴铭用脚尖踢了踢大毛,面色铁青,“又是它,褚知和,你就这么喜欢它,连出门买个东西都要带着?还是又要逃跑,这次你又要跑到哪儿去?”
褚知和低着头,有些紧张地盯住他的脚:“没有……”
“没有?你以为我会信?”郴铭抬起脚,正要重重踩在乌龟腹部,褚知和一直在提防他,见他有动作就立即扑上去。
郴铭被一把推开,褚知和弯腰把大毛捡起来,捧在手里查看它身上有没有伤。
“我没踩到它,”郴铭说,他把大毛抢过来扔到一边,钳着褚知和的肩膀:“回答我,为什么出门也要带乌龟?你是不是又想跑?”
不管郴铭是用哪种方法找到的他,褚知和此刻都对郴铭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
“我没有。”他咬死不承认要跑,即使连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也没有。
“没有?那带乌龟来干什么?又为什么来医院?”
褚知和慌张中瞥到那张B超,他突然想到一个合理的说辞。
胸腔上下起伏了两下,褚知和开口:“来医院检查身体,我是男人,没有子宫,胚胎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着床都很危险,我根本不可能活着生下它们,你一直在骗我……”他把乌龟捡起来,“我随时都可能死,为什么不能带着大毛?”
褚知和拾起剩下的东西装进包里,把那张B超拍在郴铭胸口。
郴铭的心像被尖刀剜了下,他追上闷头向前走的褚知和:“阿和,我不会害你,我们的孩子更不会,如果妊娠真的有危险,我不会让你做母体。”
他拿起那张片子,看着上面两个孕囊。
他实在没必要因为一只乌龟和阿和置气,反正不管阿和躲到哪,他都能找到。
郴铭拽住褚知和,把B超拿到他面前,“阿和,你看我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褚知和面无表情,搡开他后抱着乌龟朝出口走去。
郴铭跟在褚知和身后,视线落在那截细白的脖颈上,“阿和,你别听医生乱说,现在怀孕都快一个月,你的身体并没出什么问题……”
褚知和充耳不闻,两人很快走出医院,他拦了辆出租车,坐进副驾驶后和司机说:“师傅,去机场。”
师傅应了声,注意到他怀里的乌龟:“呦,这么大个,养多少年了。”
“二十年。”
郴铭只能坐后排,闻言眉头拧起:“去机场干什么?”
褚知和没理他,郴铭身子前倾,握着褚知和的肩膀又问:“为什么去机场?”
“回A市。”
“为什么要回……”
“闭嘴。”
郴铭愣了下,似乎在诧异褚知和会这样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