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清气息萎靡不振,眉宇间多些黯淡,语气断断续续:“帮我……涂药。”
“啊?你确定涂肚子上?”阮姣姣看着褪去上衣的男人,不太明白徐怀清的操作。
从喉间传来闷闷的一个字,“嗯。”
药膏用一个碧色的瓷瓶装着,拿在手里冰而不寒,冰瓶如玉,瓶塞处溢出点点水渍。
“啵”的一声,阮姣姣拔出瓶塞。
一颗颗红珠子滚到阮姣姣手上,遇热化水。
腹部白皙平坦,腹部的肌肉随着一呼一吸间起伏。青丝搭在凹陷的肩锁骨处。
剑尖般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胸前,又痒又痛,徐怀清闭上眼,呼吸重了些。
热热的药水滴在他腹部,触觉被无限放大,药水一点点被揉匀,药水粘连着手。
腹部被一股热气包裹,疼被缓解,他绷紧了脚尖。
她的手很轻,也很软,没有蛛网般常年练剑的老茧,她抚摸的很小心,和自己上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不止这样,她的手还细心地将多余的药水揉向腰间。
他能感知到腹中的小家伙很开心,他似乎在笑吧,这也是小家伙第一次见到他娘亲,血脉相连总是这般奇妙。
连带着他的情绪都被影响。
“徐怀清,药上好了。我看你面色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你都成婚了,我们再共处一室,你让别人怎么想你道侣。”
阮姣姣意味深长的暗示一番,都有媳妇儿了,还成天扒着她,算什么事儿?
药瓶落到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身后传来衣衫落下的簌簌声响。“姣姣,你别走。”
阮姣姣脚步一顿,在听清话语后,毫不犹豫再次抬脚。
“一个月,只要一个月的时间,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欠。”
徐怀清衣衫不整地坐在床榻之上,眼眶深红如瓷器裂纹,唇抿似薄冰,三千青丝搭在后背,无丝毫得体之意。他极力遏制想要伸出的手,他的尊严不允许他一次又一次的低三下四的恳求这个狠心的女人。
阮姣姣翻了白眼,连头都未曾回,“徐怀清,你或许还没搞清楚我们之间的主导权是谁。这段关系,是我来决定的,我想走就走,我想来就来,我为什么要和浪费这些时间?”
“你都已经有道侣了,秋扶摇都有孕了,你不为你道侣考虑,你总该为孩子考虑吧?”
徐怀清玉指扣紧青金丝蚕被,“姣姣,我腹中的……”
阮姣姣的脑海里闪过一道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含糊其辞的是不太想让他听清,亦或者说是太过无力,魔界被围攻了?!
印象里,谢道钰从未这么低声下气求过她,透过微弱的声线她甚至还听到了刀剑入肉的声音。
“谢道钰,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阮姣姣立刻要掀起衣袍前去助谢道钰一臂之力。
多次的战斗,她早就将谢道钰当成了得力的下属,更是她霜寒城城主的一张底牌,若是他有什么损失,遭殃的不还是她这个主人?
徐怀清听力极好,阮姣姣的话语一字一顿的落到他耳边。
落珠可闻。
恶心的名字,如同一柄锐剑,狠狠的砸入他还带着温热的心窝。
他恐,他惧,他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女人已经踏风而去,那是半分也没有没有回头的意思……
顿时,他还未清楚情况,理智全无,目眦欲裂,心如被扼,顾不上穿上衣服,飞身下榻。
白袍翻飞,阮姣姣近在咫尺。
“阮姣姣!!”
他快,那道黑雾更快。
似明争暗斗,似你争我抢,似你死我亡。
蓬发的雾气,将速度压到了极致。
眨眼的功夫,黑雾便已侵袭而来。
眼睁睁的,那娇小的身影被黑雾裹挟,只一息,就消失在他眼前。
而他只摸到了轻飘飘的衣角。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哪怕一眼,都没有回头。
徐怀清愣在原地,他面上的表情颓悲交加。
他宫殿所处山巅之上,一览众山之青,他记得阮姣姣以前说过他喜欢山水的。
他记得阮姣姣以前说爱他的……
他记得阮姣姣以前说只要他的……
狂风乱作,徐怀清融入风中,像是化风而去。
“阮姣姣,我腹中的孩子是你的。”
许久后,一道嘶哑的、忍着泪眼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自古薄情多伤秋,吾甘为卿化作囚。
谢道钰一身乌毛大氅,坐于殿中。殿内空空荡荡,毫无生气。
一条黑影游龙般浮到殿内,落到谢道钰跟前时,已然变成了一个全身裹满黑袍的影子人。
“大人,我们魔界西北方和鬼域的界壁被人打破了,鬼域之主提前复苏了。”
黑衣人看不清面容,声音有些干涩。
谢道钰长睫微动,眸瞳看向远方。
“大人,魔界还需您坐镇,不过现在焱大人已经赶过去了。“
“鬼域之门是何时间被打破的?”
“昨夜辰时。”
“子民伤亡如何?”
“三有之一伤。”
那黑一人继续补充道:“鬼域这次出来的人是四大奸臣之首,和坤,他手下冤魂众多。每一次即将打退他之时,他捡起地上的一把沙子撒在地上,无数冤魂凭空出现,跪地舔舐。”
“嗯,本尊片刻后过去。你把你安排的人,撤下。”
谢道钰闭目养神。
“大人,您……容属下多说一句。那鬼域和坤虽强盛,可也不是不能应付之人,您大可不必前去。”
“鬼域百年就被天地降下天罚,只要我们魔族一直拖下去,他们不日便可以因天地束缚而死。”
“本尊不流血,她怎能知晓本尊历经背叛之心有多痛呢。”谢道钰淡淡道,他阴白的脸忽的挤出一抹笑来,眉眼浅笑盈盈,颇有几分嘲弄落魄之意。
忽见魔尊大人几日有些许反常,黑衣人默默后退几步。
魔尊大人的情况不好,不是这一日两日了,自打和焱珑大人回来即日起,魔尊大人就时不时的来说些疯言疯语,底下的都说是魔尊大人爱上焱珑大人,焱珑大人顾及脸面未曾答应,遂被调到偏远之地。
现在魔尊大人果然要开启追夫之路了。
灰暗的天压下,贫瘠土地上的民房坍塌,毫无草木生长,导致这处的风沙尤其大,坍塌的草屋底下爬出来两个人,枯瘦黝黑的老妇老农相互搀扶,磕磕绊绊走向远方。
硕大的黑洞就在一公里之内,黑洞不大,仅容一人通过,黑洞边缘呈现裂纹,随着时间流逝,裂纹还在不断扩大。
从那黑洞之中,一个身宽体肥的男子坐着一个人车出现,男子身着一身金光闪烁的朝服,过于肥胖的身子将金线缝制的朝服崩裂,左边三名宫女又三名宫女分别是捏肩、摇扇、端盘沏茶。
底下一个一个的人搭着,人身之上摞着一块木板,肥胖之人就躺在那木板之上,下方的人们一步一步用双手双脚爬着,充当车轮往前缓慢向前。
人体车轮的虚魂偶尔崩坏一两道,不过很快又会由新的虚魂补充起来,身着黄金袍的和坤面部青紫,五官流血,嘴大笑。俨然一副横死之相。他与底下饿的两眼翻白的人相比,如熊与蜉蝣。
坐与人车之上的和坤对着身旁的侍女,使了一个算不得眼色的眼色,实则只是眼珠转动,露出一双灰青的眼白,一条鞭子出现在的侍女手中。
“啪!”
“给我快点往前爬!!!”
鞭子上挂着倒刺,一鞭子下去。许多虚魂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而去了。
地下的人惨叫连连,和坤充耳未闻,青黑交织的脸上,一派雅然自得之色。
“魔尊大人,我与这人已交手不下数十个回合,我多次击中与他,可却次次不得死,属下猜测,必将魂魄与其下方人车同时扼杀才可,若不然,和坤便会通过下方虚魂,继续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