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咖啡厅的时候，方清逸已经到了，看上去坐了有一会了。

她看过去的时候，方清逸正好抬头，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又快速移开。

方清逸朝她挥了挥手，笑容和煦。

孔楚瑜推开门，直直走向她，在她对面入座。

“喝点什么？”方清逸把菜单递给她。

她翻看菜单，目光在菜单推荐页停留，带了杯果汁冰。

方清逸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搅了搅咖啡上的糖浆。

孔楚瑜小心观察她的深情，找了个蹩脚的话题，“你和梁炎还好吗？那天之后你们还有联系吗？”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他就是小孩子脾气，一时一个想法。”方清逸神色淡淡的，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孔楚瑜又问：“那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方清逸笑了笑，开门见山：“你都知道了吧。”

很笃定的语气，依稀带着几分无奈。

“嗯。”她点头。

“我其实没什么要说的，”方清逸揉了揉眉心，“但某人说要我给你个交代。”

孔楚瑜心脏漏了一拍，脑子里不由得跳出一个名字。

陈聿为。

只是方清逸先于她说出这个名字。

“楚瑜，我就不绕弯子了。我对于陈聿为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与其说我喜欢他，还不如说，我喜欢的其实是他喜欢你的样子。”

“只可惜，这么简单的问题，我到现在才想明白。给你们造成困恼，我很抱歉，如果我能更早察觉，或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方清逸摊开手，神情轻松了不少，说话懒洋洋的，“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孔楚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终于开口：“这段时间你是有意躲着我吗？”

方清逸笑了下：“这倒没有。出了点小意外。”

孔楚瑜嗔怪：“那你怎么回橙子信息，不回我的？”

“有点忙，可能刚好看到就回了，没看到就没回。这个回答你还满意吗？”

“勉强吧。”她知道方清逸不愿细讲，她也不愿深究，彼此点到为止。

方清逸又抿了口眼前的咖啡，有点苦，糖下少了。

“抱一下吧。”孔楚瑜朝她伸出手，她眼里闪过诧异。

方清逸被她一拽，身子被突然抱住，细软的发丝被风扬起，怔愣片刻，温热的气息钻入耳朵。

“我们还是朋友吧。”她听到孔楚瑜这么说。

奇异的感觉流经全身，她的眼睛泛起泪光，心软得一塌涂地。

于是她说：“当然了。

我们当然是朋友。

这一点毋庸置疑，方清逸从没有怀疑过。

孔楚瑜又重新坐回原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不想解释这个没有来由的拥抱，当然，这也不需要原因。她能明显感知到方清逸的状态很差，微弱的生命力在以极快的速度流逝着，甚至是奔流向前。

她想，没人能做到袖手旁观。

方清逸站了起来，拿起包，“我还有事，就先走啦。”

孔楚瑜朝她挥挥手，又坐了一会，肚子咕噜叫起来，索性拐到东门口买了份牛肉拌饭，坐在路边吃。

她捧着饭，小口小口地吃，风吹过脸颊，扬起发梢，有种惬意的快乐。

她拿出手机，想要记录一下，拍了几张拌饭的图片，怎么都不满意，索性挑了张凑合能看的，发给陈聿为，又觉得有点敷衍，补上两个字，拌饭。

这下好多了。

她正打算收起手机专心吃饭时，手机弹出信息，她划开锁屏一看，是孔苓发来的信息。

一条条信息弹出来，她不敢点开，等到信息堆积如山了，勇气值跌到谷底，触底反弹，反倒生出了无畏。

孔楚瑜点开对话框，积蓄许久的勇气霎时消失殆尽。

看似洋洋洒洒的文字，实则只有三个字，你错了。

她好像在母亲面前，总会变成脆弱的孩子，她总能看见她绝望地大哭，母亲冷静地站在她面前，说：“你做错了，你不该这么脆弱的。”

她眼眶酸涩，用力眨了下眼，眼泪又憋回去了。

孔楚瑜想，她再也不要哭了，她再也不要做脆弱的孩子了。

于是她回复：“好的，我知道了。”

她退出了对话框，按捺住想关机的冲动，点开了陈聿为发来的信息。

【Eliauk】：看起来真不错。

【Eliauk】：可是孔老师怎么一个人吃，不找个伴吗？

她使了个坏，拍了桌子对面的照片，回道：“这不等你呢？”明知他还在实验室忙老师的数据，还故意发这种话。

【Eliauk】：这话我可要当真了。

【Tsuki】：就怕你不当真。

【Eliauk】：你抬头。

她心脏骤停，抹了下眼睛，才抬起头张望四周，见没有熟悉的身影这才安下心。

【Tsuki】：你骗人，我没看见你。

陈聿为提前完成老师安排的任务，本想出来对付两口，结果刚好收到小姑娘发来的信息，刚好是他常去的摊位，于是七拐八拐走到了东门口。

他想着给人一个惊喜，没想到却意外看见她坐在角落里，眼眶通红却强忍泪水。

他回复了信息，见她慌里慌张找寻自己的模样，也知道自己现在出现不合时宜。比起陪伴，她更需要的是独处的空间。

他绕了条近路，买了份小馄饨回宿舍吃。

【Eliauk】：这不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心实意邀请我的。

【Tsuki】：当然啦！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Eliauk】：慢慢吃吧，晚点见。

孔楚瑜眼睛从屏幕里移开，心情却意外地恢复了宁静。

她坐了一会，直到橙子发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宿舍，她才回过神。

【Tsuki】：我随便走走，晚点回去。

【orange】：这么突然跑出去走了？要不我一起？

【Tsuki】：有人陪了，不用你了。

【orange】：有人？谁啊。

【Tsuki】：你猜？

【orange】：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这样重复发了七八遍。

孔楚瑜被她满屏的信息吵到眼睛了，刚想说些什么，橙子又发来信息。

【orange】：你是不是跟陈聿为出去散步了？

【Tsuki】：嗯呐。

【orange】：不聊了，不用着急回来，慢慢散步哦。

孔楚瑜笑了一下。

死德行。

孔楚瑜看时间差不多了，慢悠悠走去了操场。

刚好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陈聿为，他穿着宽大的黑色卫衣在操场跑步，手规律地摆动着。

她有些冲动，大声喊了句：“陈聿为。”

对方顿住脚步，朝她走过来，周围人也下意识向声源处看过来，随即移开视线。

“你怎么来操场了，我还想晚点再叫你出去呢。”陈聿为擦着汗。

“消消食。”她回答。

“那走吧。”陈聿为说。

“嗯。”孔楚瑜应了一声。

两人往小树林方向走，越走越安静。

安静得出奇，孔楚瑜觉得她应该说些什么打破此刻的宁静。

“陈聿为？”

“嗯。”陈聿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