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才说了你孺子可教,要我马上把这句话收回来吗?”叶繁枝揉了揉太阳穴,“难道你就没发现,从我们进结界到现在,结界外的景象就没变过?”
祝啾啾猛然转头环视一圈。
他依稀能看清半透明的结界墙外那几名女修的身影。
一人抬手讶然地半掩着唇;一人似是才被这处的动静吸引,正准备转头望过来;还有一人正警惕地盯着自己,与她如鹰隼般的眼睛对上视线时,祝啾啾不由得往后仰了仰头。
还有几人祝啾啾没有再看,因为他已经发现了端倪。
——所有人的动作都是静止的,都停在了他们刚被困进结界的那一刻。
“仕文那狗贼干了什么?”
“干了些事情,不过对我来说是无用功。”叶繁枝活动了一下右手的手腕。
迟守守这妖兽裹束带倒是很有些技巧,既预留出了足够的活动空间,又不至于动作幅度大一些这束带便散开来。
之后这活可以都交给他干。
“什么意思?所以闹了半天,本座早就可以出去,却还在这里听你讲了这么久废话?!”
叶繁枝单手托腮叹了口气,盯着他嗔笑道:“怎么是废话?你觉得咱们能堂而皇之地在他的结界里讲对付他的话吗?”
祝啾啾一愣,“什么?”
“现在这里是我的结界。”叶繁枝觉得祝啾啾呆愣瞪大眼睛时候的样子倒有几分妖兽的可爱,她可以容忍一些他的任性。
“……什么时候?”祝啾啾凝起来的妖力又散了,他好像想通了一些事情,但又觉得想不明白,索性便直直盯回叶繁枝。
他现在才开始认真打量起她的模样。
平心而论,叶繁枝乍一看是很让人感到亲切和舒心的长相:略有些下垂的圆眼、精致却不突兀的挺鼻,再配上几乎是一直含笑上勾的嘴角,很容易让初见她的人觉得她气质温和,是个好相与的柔弱女修。
但祝啾啾直到刚才才发现,若叶繁枝收起她那常年挂在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什么东西时,她的圆钝眉目便立马有了锋芒。
——眼角微微上挑,和她说话时经常作为结尾的语调一样。按照人类的标准划分,叶繁枝应该是丹凤眼。
她不笑时,连眉尾都变得锋利起来,一双如柳叶一般的细眉覆在凸起的眉弓上,月光投下来,给她的眼窝罩上一层深色的阴影,显得她琥珀色的眼瞳中冷意大过了其本身的暖色。如此眉眼衬得她原本毫无攻击性的挺鼻也多了几分高耸凌厉,连平下来的淡色薄唇都添了些水墨重笔的痛快。
祝啾啾忽然觉得眼前的这名青衣女子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样……不,应该说是正像她的外表那样,亦温亦冷,让人捉摸不透。
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叶繁枝的眼睛又弯了起来,她笑道:“就像我说过的,要给仕文一些希望吊着。而现在,好戏要开场了。”
说完,叶繁枝竖起右手的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夜风将她的耳发吹起,有几缕绕到了指尖松松挂住。
叶繁枝的脸一瞬间变得棱角分明起来。
祝啾啾猛然回神。
——原来是包裹着他们的结界忽然散了,月光便更清晰地照在了叶繁枝脸上。
叶繁枝已收回了手,她环顾四周,莲台还是那个莲台,但并不在原地,而在半空中。
再往远一些看去,可以发现莲台之下是乌泱泱一片身穿白色道袍的弟子们,他们整整齐齐列阵于筑心台上,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这个方向。
叶繁枝满意地点头,随后在略有凉意的夜风中朗声道:“仕文,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藏头露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