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究竟是什么人宁愿冒着诛九族的风险,也要在天子脚边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此人有心谋逆!
他得知消息后,当晚便与疾风、何顺三人一道出了城,在陇城的一片群山里找寻了许多天,才终于在一个山坳里,找到了许多废水与炉渣。
就在他要更加深入的找寻时,却不幸被人发现,受到一伙黑衣人的伏击,差点命丧黄泉。
当时,楚雁珩肩膀上中了一箭,又跌入湍急的河流,还好当时夜黑风高,草盛林密,对方没有认出他是谁,因而并没有继续穷追猛打,他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小命。
说实话,当他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能任由自己被奔腾的河流席卷着冲入眼前那片无边无际的幽暗时,他曾一度以为,自己会成为河里的又一具浮尸!
然而,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揣在怀里的这方锦帕不知何时竟滑了出来,在他面前打了个旋儿,便随着汹涌的河水越漂越远……
楚雁珩猛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朝那方锦帕追去。
当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萧沁颜的锦帕追回来,一定要追回来!
也就是这个信念,支撑着他向前游,不停地向前游……
不知过了多久,锦帕被河水冲上了一处浅滩,楚雁珩亦爬了上去,待到将这方帕子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时,他瞬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绵绵地瘫了下来,再也不能挪动分毫。
一望无际的夜空里,几团厚重的乌云终于被风吹散,一弯明月露出脸来,慈爱地望着这个躺在泥滩上的青年。
楚雁珩亦望着头顶上那一弯明月,望着从明月中幻化出来的一张慈爱的笑脸,虚弱无力地喃声道:“母妃,母妃,您再等等,孩儿一定会找出杀害您的凶手,孩儿一定不会让您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
他正自愣神间,忽听得门外有宫人轻声禀道:“九皇子,妙颜阁的流云姑娘求见!”
“流云姑娘?”楚雁珩眯起眼睛,随即应道,“请她进来!”
不多时,流云便在宫人的引领下,走进门来。
一见到摆在桌面上的那方熟悉的锦帕,流云脚步立时一顿。
少顷,她才又向前走了几步,等宫人离开后,方从袖中摸出一只小小的瓷瓶,郑重其事地摆在对方的面前,并将萧沁颜交待的事情转述了一遍。
楚雁珩前一刻还在因萧沁颜特意命人给他送药过来而暗自欢喜,谁知下一刻,就听对方说要将锦帕给取回去,心里便没来由的一阵憋闷。
这方锦帕放在他这里已有一些时日,对方早不来取,晚不来取,偏偏周翎去了一趟妙颜阁她便命人过来!
越是这么想,楚雁珩的心里就越不舒服,他沉下脸,将面前的那方锦帕仔仔细细地折叠好,复又塞进怀里,淡淡道:“你且回去与你家老板说,东西既然已经交换了,就没有再重新换回来的道理!”
说罢,他将流云还回来的那方锦帕丢回对方手里,语气有些生硬:“这个,你给她拿回去,她愿意留就留着,不愿意留就丢了,或者用火烧了,都行……”
流云无奈,只好带上锦帕,回去复命。
萧沁颜听闻此话,顿觉楚雁珩简直不可理喻:“我什么时候答应与他交换了?你说,他这人怎么这样?”
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道:“罢了,左右不过一方帕子而已,他愿意留就让他留着……”
“那,”流云有些为难地朝她望来,“九皇子的这方锦帕要怎么处置?”
萧沁颜此时正在气头上,闻言眼皮也不抬一下,便不耐烦地摆手道:“拿去丢了,丢远一些,别让我再看见它!”
流云转身就朝外头走去,不料没走多远,便被一人给拦了下来。
“流云姐,你这是要出门吗,”芳草看起来神色有些不自然,“正好我要去一趟集市,你若是有什么要买的,我顺便替你捎回来就是,省得你自己再跑一趟。”
“我没什么要买的,”流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手中的锦帕递了过去:“要不,你帮我将这帕子拿去丢掉?”
“丢掉?”芳草故作惊讶,“这么好的锦帕,丢了多可惜呀!”
流云显得有些不耐烦:“你别管那么多,将它丢了就是!”
“对了,记得将它丢远一些!”她复又加上一句,转身回屋去了。
芳草点了点头,揣着那方锦帕便出了门。
一路上,她都好似做贼一般,心“砰砰”直跳个不停。
待拐入了一旁的小巷里,见四下无人,她才颤着手从袖中摸出那方雪白的锦帕,就仿佛捧着一颗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似的,将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端详了好一会儿,又将它贴在心口处……
可是渐渐的,芳草的神情又哀伤起来,许久,两滴豆大的泪水终于顺着她姣好的脸颊流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手上那方雪白的锦帕上。
望着锦帕上那两处慢慢向外扩散的泪痕,芳草的目光渐渐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