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气宇轩昂的鸾凤殿内,雕梁画栋,椒香宜人。
宫女垂首低眉,缓缓打着蕉扇。
皇后缓缓开口道:“今年这天儿热得比往年快些,本宫那花园里的蟠桃去年这个时候还没结果呢,昨儿听宫女们说现下已经有核桃大个了。”
胡氏跽坐在下方,闻言立即恭敬笑道:“臣妇在宫外还没有听说谁家桃树上已经结了果子的,想来是娘娘宫里的风水养人,连蟠桃也结得比外面的快。”
皇后听了淡淡一笑:“本宫在宫里不知晓外面的情况,具体如何也只能由着你说了,想来只不过是气候有所不同罢了。”
胡氏立马道:“确不是臣妇一时乱诌,娘娘可冤枉臣宓了。”
皇后闻言并未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只是轻拂手边的茶盏:“罢,若是这桃儿结得早,便命太监们摘了给你们送些去,左右宫里的妹妹们也吃不了多少。”
胡氏闻言立马低头跪谢:“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皇后随意瞟了眼她身旁也无言俯首跪谢的少女,红唇弯了弯:“你这女儿倒是长得快,一转眼功夫便矮不了你几分了。”
晏青宓闻言,立马起身上前一步跪拜:“民女多谢皇后娘娘夸赞。”
皇后微微斜倚,看着眼前小小一团的少女,眼里露出点点趣味:“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晏青宓恭敬道:“民女唤晏青宓,已经十七了。”
皇后低念:“晏青宓……哪个宓字?”
晏青宓跪趴在地上,顿了顿,随后回道:“回娘娘,是‘密行而宓废也’之字。”
胡氏忍不住微微偏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皇后暂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晏青宓依言,慢慢抬起了头。
皇后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忽然笑开:“你这个‘宓’字,既已做姓氏用,那便通伏羲之音。由此见来你爹娘对你寄予厚望,如明珠般珍爱,倒也不必特意在本宫面前避讳。”
晏青宓与胡氏闻言皆是松一口气:“皇后娘娘宽宏大义,多谢娘娘。”
“跪着做什么,起来罢。”
“谢皇后娘娘。”
从地上起来,重新坐下,晏青宓这才惊觉自己后背不知何时已起了一层冷汗。
她随胡氏继续在坤宁宫里陪皇后说了近半个时辰的话后,已到了午时。
宫娥们鱼贯而入,玉食珍馐一道接一道摆上来,这顿午膳吃得小心又谨慎。
用过午膳后,皇后便面露疲色,胡氏见状立马提出辞行。
“既然这样,那便送侯夫人和晏小姐出去罢。”
太监领了命,躬着身引母女俩出了坤宁宫。
皇宫巍峨庄严耸立,路过的太监和宫女们无不敛色趋步快走,让人没由来地觉得紧张害怕。
这并不是晏青宓头一次进宫,可今日不知是否因心绪发生变化,她心里总是有些害怕和恐慌。
至于为何会变化……她也不知道为何。
看着皇后雍容华贵凤仪逼人的气场,从前她只是恭敬与服从。
可现如今也不知为何,尽管害怕,她还好几次忍不住偷偷眺一眼上方母仪天下的女人。
或许是她的心不在焉太过明显,连一旁胡氏都察觉到了,不由暗暗拍拍她的后腰。
“阿宓,你今日可是不舒适?为何总是心不太焉的?”
晏青宓回过神来,轻轻摇摇头:“没事。”
胡氏看了眼前方低头领路的太监,不由握住了她的手:“从前只是因着参加宫宴才能进宫一趟,今日就我们俩和娘娘一同说话,你紧张些也无妨,娘娘想来不会怪罪你的。”
晏青宓知道母亲这是在宽慰自己,笑了笑:“女儿知道了。”
正巧这时,不远处突然出现一顶步辇,晏青宓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见前面的太监跪了下去。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胡氏立马拉着她跟着跪了下去:“臣妇参见贵妃娘娘。”
待步辇近了,在她们跟前缓缓停下,晏青宓听见一道娇柔疑惑的女声:“这不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小齐子么?这是到哪儿去啊?”
小齐子低头道:“回贵妃娘娘,奴才正奉命送侯夫人和晏小姐出宫去呢。”
“哦?”邵贵妃似乎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母女二人:“这是忠靖侯夫人?”
胡氏立马道:“回娘娘,是臣妇。”
邵贵妃柔和一笑:“原来如此,侯夫人刚从皇后宫里出来么?我这会儿正要去皇后宫里呢,皇后娘娘可歇下了?”
胡氏虽不常与宫里的妃子打交道,但毕竟也是主持后院多年的主母,如何不知邵贵妃话里的意思?她低头恭敬回道:“回贵妃娘娘,臣妇与小女今日进宫陪皇后娘娘叙话解闷儿,刚用过午膳,这会子正要出宫去呢。”
邵贵妃闻言柔婉一笑:“原来如此,想来皇后娘娘此刻已经歇下了,我这汤来得不巧。”
胡氏不知该说什么,邵贵妃却像是注意到了她身旁的晏青宓,好奇看着她道:“这是候夫人的女儿?瞧着亭亭玉立的,多大了?”
晏青宓一颗心在胸膛怦怦乱跳起来,呼吸也控制不住地急促。她咽了一口口水,强行镇定地抬起头,答道:“回贵妃娘娘,民女晏青宓,今年十七。”
坐在步辇上的邵贵妃生的极为貌美,从前在宫宴上晏青宓不是没有见过邵贵妃,只是今日她像是突然惊悟一般,发现眼前这位极为得陛下恩宠的贵妃娘娘到底美得有多不可方物,简直到了令人瞠目咂舌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