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厂位置偏,一家人这些年从不回老家,甚至几个大人连鞋厂的范围都不太出去。
也就是这两年闻慈长大了,模样变了,他们才肯让她去郊外那么远的地方。
他们怕被发现。
岳秘书查清这些事后,又查了闻大安一家在鞋厂的情况,听说他有个远房侄女,没爹没娘,住在闻家,但对她很不好,几乎称得上虐待,心里便对这件事情信了一半。
他们以防万一,还特意带来了小沟大队的老队长。
岳秘书看着闻慈,很瘦,瘦得只有骨架,看着不像十六岁,倒像是个稚嫩的小女孩。
他伸出手,郑重道:“闻慈同志,对不起,是我们发现得太晚。”
闻慈知道他的意思。
的确很晚,晚到,真正的小闻慈已经死在了水下,她心里有些悲哀,轻轻握住他的手,“时间是过去了很久,但真正有罪的人还没受到制裁呢。”
岳秘书用力握了握她,“你放心,我们不会让有些人逃避责任。”
两个人打哑谜似的,围观的群众们满脸迷惑,这是在说啥呢?
只有闻老头,他死死瞪着老队长那张脸,跌跌撞撞后退,手里的烟枪“啪”一声掉在地上,跌成了两半,他嘴唇不断哆嗦着,“你、你……。”
他认识他!他认识!这是小沟大队的人!
老队长本来没注意到他,听到动静扭头,看清他的脸,先是一愣,然后就开始浑身发抖。
他握紧了拳头,“就是你!闻强!就是你把小慈偷走了是不是!”
老队长愤怒地把闻老头按在了地上,挥着拳头,老泪纵横,“我没用,对不住老闻!对不住长明!没找回小慈来。都是你,闻强,你就不配当个人!”
他怒骂着打人,拳头动真章,两下就见了血。
周围的邻居们吓了一跳,没人敢上前,还是几个军装同志把老队长拉了起来,又按住闻老头,反剪双手,像对待犯人一样。
邻居们心里惴惴的,看着这场面,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这意思……闻慈是被偷来的?
老队长胳膊被两个人死死抱着,腿还在奋力踢踹,“老不死的,你混蛋!你丧良心!”
闻老头被人押着,他被打掉一颗牙,呸了一声,碎掉的牙茬混着血沫子喷出来,瞪着眼看一旁的闻慈,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懂发生了什么。
这个死丫头,不知道怎么恢复记忆,给她那个死爹讨公道来了!
他哧哧笑着,嘶哑的声音像破风箱,声音猛地高起来。
“闻长明他是我儿子!我亲生的儿子!他闺女也是我孙女,我把她带过来养咋啦?我还带她进城了呢!她现在能吃上一口供应粮,还得感谢我!”
“他不是你儿子!长明早就过继来了!他是老闻的儿子!”老队长更愤怒了。
“你说不是就不是?”闻老头咧开嘴,染血的黄牙看着恶心又恐怖,“当年明明就是闻和没儿子,孤家寡人的,才让我把儿子借去他家,对外说是过继而已。”
“放屁!”老队长嘶吼着,“过继的契书老子都看过!”
“那你拿出来啊?你拿出来让我看啊!”闻老头有恃无恐。
岳秘书他们把该调查的都调查到了,也查到了过继这件事。
但当年见证过继的老人已经去世了,他家里的房子几年前着过一次火,虽没伤到人,但东西损毁不少,他们昨天其实已经去询问过,契书的确已经找不到了。
岳秘书眉头微皱,转头看向闻慈,语气温和:“你知道你父亲是过继的吗?”
“我知道,”闻慈点头,“我也见过那张契书。”
但证词的可靠程度显然不如证据。
闻老头哑着破风箱似的嗓子笑,明晃晃的得意,“我儿子根本没过继出去,就算被那个老家伙养了二十来年,那也是我的儿子,他还偷偷来看过我呢——”
反正闻长明早死了,他怎么说也没人反驳。
老队长愤怒:“你放屁!长明最恨的就是你!当年他打死他娘,他恨不得杀了你!”
石破天惊。
所有旁观的人都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从拐卖变成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