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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闻慈坐公交去市委站。
此时还不到八点,她当然不是去电影院,而是去找孙笑言,孙笑言上回说了,最晚拖到周一就得给她结果,眼下就算电影院面试不成功,闻慈也打算告诉她不去了。
要是电影院考不上,她就留在七中。
虽然学校也是国营体制内,但和市委比起来,规矩还是少很多的。
一想到市委里到处都是领导,闻慈见到谁都得打招呼问好,她就浑身难受。
闻慈守在市委门口,等孙笑言来了,就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孙笑言急得不行,看她态度坚决,忍不住叹气,“你就算不用下乡,那也得找个好工作啊,这……唉!”说着说着,又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闻慈知道她是好心,忙道:“你放心,就算不来市委,我也肯定有工作的。”
“真的?”孙笑言狐疑。
她倒是还想追问,但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快到上班的时间了,她不得不告别闻慈,“等周日我去看你啊,到时候咱俩再说!”
闻慈没拒绝,目送她离开,才慢悠悠去国营饭店吃早饭。
她要了碗豆浆和馅饼,咬着热腾腾烫手的肉馅饼,吃得心满意足。
刚吃了两口,就听到一道磕磕巴巴的声音,“同、同志,我能坐这儿吗?”
闻慈四下一看,发现其他桌子还真坐满了,于是点了点头。
坐下来的是个少年,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皮肤白,显得耳朵和脖子红得快要滴血。
他不敢看闻慈,眼睛都是垂下去的,手上的素阳春面颤巍巍放到桌上,因为手抖得太厉害,面汤溅出来一点,崩到闻慈这边的桌子上。
他本就红的耳朵更红了。
“对、对不起,”他结结巴巴,声音抖得像闻慈是恐怖片杀人犯。
闻慈很有礼貌,“没事。”
她继续啃着自己的馅饼,余光很好奇地看着少年,他还是不敢看她,筷子夹着面,吃得很快,像是很想把它一口倒进嘴里然后走人,但面太烫,他一不小心就烫到了舌头。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筷子掉了一根在桌上。
闻慈没忍住,喉咙里溢出一点笑声。
少年:“……”
他似乎听见了,身体一僵,羞愧得快要把脸埋进桌子底下。
闻慈赶紧咳了一声,以示自己不是笑话他。
她见少年还是保持蜗牛的姿势不动弹,心道坏了,赶忙开口:“我不是笑你,真不是,你是附近的学生吗?”她看到少年身上没解下来的挎包,忙转移话题。
少年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你,你也是吗?”
他一直低着的脸终于抬了一点,看清他脸的时候,闻慈歪了歪头,少年戴了双厚瓶底眼镜,但白皮肤狗狗眼,看起来眉清目秀的,红着脸的样子让人很想凑近吓唬。
他鼻梁上有颗褐色小痣,就像点睛之笔的那个“睛”一样,愈发显得可爱。
注意到闻慈在看自己,少年的眼睫快速扇了两下,又垂下去。
闻慈笑眯眯的,“我是市七中的。”
不过现在好像已经是上课时间了?闻慈又看看少年,他虽然背着很学生气的旧挎包,但看着是瘪的,不像是装了很多课本,那他是来干什么的?
闻慈没问,等吃完馅饼,又一口口喝光豆浆,就放下了勺子。
没有抽纸可用,她现在已经习惯了随身带手帕,闻慈拿手帕擦擦唇角,对折了一下,又擦擦指尖,她看眼手表,已经八点四十了,这才起身。
对面的少年这会儿也吃完了,连面汤也喝得干干净净,站起来,还怕闻慈误会似的,磕磕巴巴解释:“我、我也要出去,”怕闻慈以为是自己故意跟着她。
但闻慈“哦”了一声,神色根本没变,把手揣进兜里往外走。
闻慈出了国营饭店,往右边走。
少年跟上。
两人一起走了两百米,少年亦步亦趋在她身后,似乎忍不住了,“我、我去电影院。”
低如蚊蝇的一句话说完,他就越过了闻慈,急匆匆往左拐,迈进了市第一电影院的楼梯,还没等松口气,就见闻慈的声音从背后冒出来,“好巧,我也来电影院。”
少年:“……”
闻慈走进大厅,顺手把身后的门关上了。
大厅里站了二十多个人,有男有女,年纪看着最大的也才三十多岁,他们并不往楼上影厅走,有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话的,也有一个人独自站着的。
闻慈和少年一进来,二十多双眼睛就齐刷刷扫了过来。
闻慈毫无变化,少年的脸颊却红得像要滴血了,下意识转身,结果对上闻慈抬起来的眼,他嗫喏着,像是觉得这一个人比后面一堆人好应付,居然主动开了口。
“你、你也是来面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