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洪奶奶听得心惊胆战,忍不住追问:“那现在没事了?”
“没事了,”苏林老实点头,“经理也没说什么。”
这事当时就说开了,按理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洪爷爷琢磨了下,还是觉着不太安稳,便又多问了一句,“你那个害人的小学同学,他以前犯没犯过什么事儿?你知道不?”
“他,”苏林迟疑了下,被欺负这么多年,他当然多少知道一些对方的事。
他不知道什么有用,索性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光我知道的,他初中的时候偷看女厕所,一直伙同几个混混欺负人,还会抢一些年纪小的学生钱,几毛几分,最多的时候有几块,还有前几年闹得厉害的时候,打烧抢砸,什么都干过……”
洪爷爷横眉竖眼,一巴掌拍在桌上,“这真是无法无天了!”
洪奶奶也听得来气,看着苏林的眼神又可怜得不得了,“你以前也被欺负过吧?”
不然苏林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都过去了,”苏林抿着嘴摇摇头,想想这两天的生活,脸上终于带出了笑意,他把包里的两瓶酒拎到桌上,“工作的事情多亏您,要不是您,我毕了业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
洪爷爷不想收酒,这孩子和老朋友两口子过得多苦,他是知道的。
但苏林却坚定道:“这酒您一定得收,过几天新电影就上映了,我请二老看电影!”
洪爷爷只好笑道:“成!到时候,我去看看你画的海报!”
苏林没把这件事告诉爷爷奶奶,揣着买好的鱼罐头,其实也是中午买的,不过因为是铁皮罐子不怕压,他回来时放进了包里,只有两瓶酒怕磕碰,他小心翼翼拎在了手里。
他去了趟街道办主任家,再出来时,手里就多了封医院介绍信。
他不想拖到周末,本来想明天中午带爷爷去医院,但老人家不让,也不允许他请假,“你奶奶明天陪我去就好啦,你这才上班呢,要好好干。对了,画画上面没问题吧?”
苏林不想让爷爷担心,摇了摇头,“没问题。”
想了想,他又郑重补充道:“和我一起当美工的闻同志,她是个特别好的人,帮我很多。”
……
第二天上班,苏林就发现了周围人多少有点异样。
毕竟昨天闹了那一通,哪怕他有理由,也没真出事,可大家眼里显然也闹得风言风语,倒没做什么,只是明里暗里的疏远而已,他一向敏感,自然能察觉到。
苏林习惯了这种感觉,默默不作声,等进了办公室,发现闻慈已经在了。
她正摸着下巴端详画纸,见他进来,抬头瞅了一眼。
她兴致勃勃地问:“今天咱们就画完?”
今天才周三,离魏经理给的截止日期还有两天,但闻慈最近很有冲劲,难得的不拖延。
苏林把包放在椅子上,认真点头,“好。”
同事脾气好就是方便,闻慈心满意足。
苏林没画过这么大的水彩画,一时有些难以下手,但闻慈却很老道,看他不知道怎么办,直接给两人分配了任务,她语气永远都是商量的,让人听着很舒服。
最后定下来,苏林画大部,闻慈填补细节。
说是这么说,但一个人干活的时候,另一个总不好干看着,也握着画刷帮忙,而且审美这个东西,每个人都不同,时不时还要为颜料的颜色争辩几句。
当然,苏林的争辩也就是小心翼翼说一句,“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多调一点蓝……”
两人很和谐的给海报上色完毕,等结束时,下午已经过了一大半。
闻慈拿着小号的画刷在桌子边缘打转,因为桌子太大,画到中间很不方便,整个人都得爬到桌子上跪着画,好在等水彩颜料干了,不会弄脏衣服。
她伸长胳膊探着身,在船的白帆上又添两笔,琢磨道:“是不是可以去找魏经理了?”
苏林也觉得已经很好了,“那我去吧。”
没一会儿,苏林就带着魏经理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带着些水彩的气味,地上和椅子上也溅了几滴彩色,魏经理看看闻慈,毛衣外穿着黑色围裙,抓着画刷的手上还染着斑斑彩痕,的确画得很卖力。
她又看那幅海报,铺满了整张桌子,还没看清上面景象,先被那明艳的色彩先声夺人。
这年代很少有人不喜欢彩色的。
百货大楼里最热门的布料是艳色,毛线也是越鲜亮越好,魏经理一看这整张纸上蓝的、红的……哪怕是灰白的帆和深色桅杆,都是浓淡相宜,有种浓墨重彩的超强画面感。
她走到闻慈身边,后退两步到窗边,从正面端详这幅海报。
比起那张简单的色彩小图,这张放大的海报似乎有了一些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