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探性地软声道:“那你要如何带我走?”
雷青闻言一喜,道:“我这儿有一张符篆,能隐去我们的气息,可以趁此机会逃离。”
“这也太贵重了吧?”祝千龄心中一动。
雷青见他有所松动,正要加一把柴火,身后却响起一道威严的女声。
“你是何人?”
祝千龄被惊吓得打了个颤。
只见春半气势汹汹地疾步走来,母鸡护崽地将祝千龄挡在身后。
祝千龄才意识到,天边滚云翻卷,荡起了橙黄的暮色,他手中的红伞还未送回。
春半上下扫了雷青一番,轻蔑道:“你缠着公子侍童有何事?”
雷青冷汗直下。
祝千龄却开口:“他方才为我解了围。”
春半扭头看向祝千龄,暮色在她身后笼了一层光,显得她的神情有种道不明的晦涩。
良久,她说:“你道谢了吗?”
雷青赶忙巴巴地说:“小公子道过谢了,小公子道过谢了。”
春半却不搭理他,把目光锁在祝千龄怀中抱着的红伞,若有所思。
她说:“公子晚上不喜有人打扰,你明早再送过去吧。”
“下次莫要再发生这种事。”春半点了点红伞,指甲上涂的豆蔻一闪,不知是在提点何人。
说完,她端庄地别过身,风过无痕。
被春半似有若无的一番提点,雷青不敢再做多留,他压低声音,快速道:“你若是想得通,我们于后日子时故地重游,好生叙旧一番。”
他躬身请道:“我先行告退。”
橙光滤过云片,倾斜地打在回廊上,半片鲜,半片沉。
祝千龄想起半个时辰前,他打开这把伞,比天际火烧云还要红三分的色彩笼在贾想身上,那张显然在神游的脸无端庄严,垂眸间仿若道观中被奉在神龛上的神灵。
但祝千龄知道,一路上,贾想内心都在挣扎。
挣扎着远离他。
祝千龄偏头,眺望主卧的方向。
主卧中,贾想坐在黄木梨花椅上,偏着头,一目十行地浏览从书案上整理出的信件,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嚯,这闻人想和南海质子感情甚笃啊!这厮肯定不是什么好货。】
【哎哟,闻人想还是妈宝男,瞧他和他妈写的信,好腻歪。】
【劲爆!北川王室还搞小妈文学。】
系统生无可恋地打断贾想:【宿主,你这叫偷窥他人隐私。】
贾想不紧不慢地反驳:【我现在不就是北川质子吗?】
正当他与系统诡辩得火热时,春半的声音响起。
“公子,春半前来汇报。”
“进来。”
春半将手交叉在身前,躬腰致礼:“公子。”
贾想好生端赏地瞧着自己驯了半个月的成果,忧心自己折寿的烦恼已同天边暮色远去了。
“说吧,祝千龄今日有无异端。”
“禀公子,祝千龄今日有异。”
贾想神情一凛,探身道:“细说。”
“今日,下属隐在暗处,探查到府中生了一则关于您与祝千龄的谣言。”
贾想耳朵一动,好奇:“谣言?”
“是的,”春半一板一眼地回答,“她们称祝千龄是您的娈/童。”
于无声处听惊雷,大抵便是此刻这般滋味。
系统不嫌热闹地添油加醋:【宿主,侵害未成年要判刑的。】
贾想怔怔地僵在座椅上,他平生第一次被人传绯闻,被当成gay就算了,另一半居然是祝千龄这个毁天灭地的大反派。
这对吗?
他失神地喃喃:“给……给……”
贾想清醒过来,猛然站起身,恼羞成怒:“给我查清楚是谁传的!子虚乌有!倒反天罡!”
春半强行忍住自己想要下跪的习性,回道:“属下无能,明日定会给公子一个交代。”
贾想失力地跌回木椅上,他无可奈何地捏了捏眉心,前世在实验室里累死累活的无力感涌上心尖。
“继续。”
“属下还见祝千龄与主殿外的一名侍从搭话,那名侍从正是当初在后院提灯等候公子的奴仆,雷青。”
贾想垂手,二指掐在一起,缓缓摩挲:“他有什么问题?”
春半抿唇:“他想要带走祝千龄。”
贾想手头动作一顿。
“祝千龄的反应是什么?”
春半眉尖微蹙,斟酌着措辞:“属下不知,但祝千龄包庇了雷青,属下疑心——”
祝千龄想要跟着雷青私逃。
贾想将信件往桌上一抛,手指轻轻地抚摸上喉结,月白领口处,隐约晃出暗沉的纹理。
漫长的寂静后,贾想微微一笑。
春半感受到了久违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