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息竟是与祝千龄融为一体了。
祝千龄痛苦地张开口,挣扎着攥紧自己的胸口,四肢扑腾,痛苦至极。
贾想被祝千龄踹中胸口,险些溺水,他绕到祝千龄背后,企图摁住祝千龄。
熟料,他一触碰到祝千龄,祝千龄浑身一抖,便木住了。
贾想不知缘由,但绿水刺激着他裸露的肌肤,事不宜迟,他勒住他的胳肢窝,奋力往上游去。
二人浮出水面,贾想不顾自己肌肤上灼烧的痛感,先将祝千龄扶到结膜的青苔上,自己再压着头颅,借力爬了上去。
魔息入体会有什么负面反应吗?贾想心惊胆战地拍着祝千龄的背,尖锐的蝴蝶骨硌得他心软。
还不等他细细观察祝千龄,不远处飞出一道震撼的爆裂声,整座潭水往外掀了三波。
他护住呛咳的祝千龄,只觉得背后热潮翻滚,所有声音都被放缓。
只听在混乱的轰炸声中,传来萧敖绝望的呐喊声:“咎语山你疯啦?我还在树底下!”
咎语山讥笑道:“谁叫你不跑快一点!”
被波澜摇晃的头颅溅起水花,落在贾想的后脖颈上。
没有灵力伴身,那块肌肤霎时燃起一股炽热的痛感,他吃痛地捂住后脖颈,摸到上面浮起一块小小的坑洼。
贾想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祝千龄没有灵力伴身,还在水下待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扒拉着祝千龄翻了一面,祝千龄咳得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皮肤红得不像话。
不知是否因为吸食了魔息,祝千龄没有被潭水腐蚀的痕迹,但孩子体弱,贾想抚着他的背,颇有些疼惜。
待到身后连接而起的爆破声停息,贾想才缓缓回过头。
苍树的根部被炸开,潭水下密密麻麻的绿根翻了出来,镶在树上的赖彤面色痛苦,庞大的树冠蜷缩起来,泄出浅浅月色。
月色下,赖霜的真身也显露出来,竟是蛰伏在潭水中的根系,此刻溃烂至极,只能大约看出五官轮廓。
失去魔息,又受到如此重创,赖氏姐妹奄奄一息。
灵力从四面八方漫来,贾想如沐霖雨,身上的灵脉得到充实,方才还显得颓丧的躯壳慢慢恢复了能量。
最兴奋的当属陈乐行,他正半扶着状态萎靡的莫尔纳,莫尔纳一副精气被吸食殆尽的颓废模样,眼神至今没有聚焦点。
见祝千龄安然无恙,陈乐行浅浅松了一口气,习惯性去摸自己的剑穗,却发现吊坠已经残破不堪了。
他毫不犹豫地吸纳灵力,灵巧地用灵力去修补吊坠。
咎语山见状,扯着嘴嘲讽:“啊呀,这是哪位仙子给仙长送的定情信物?”
她一手抓着昏迷不醒的车禾,双腿只剩下森森白骨,另一只手抓着龙傲天男主,萧敖财大气粗,往身上贴满了符纸。
萧敖瓮声瓮气道:“与其嘲讽别人,不如先把她们收拾了。”
“闭嘴,”咎语山甩了甩头,头发被热浪掀得有如狗啃,“谁叫你一击不中?废物就是废物,你不如看看人家公子想,都把魔息解决了!”
被点到的贾想茫然抬头。
不是我啊。
他想解释原委,但想起众人对祝千龄的态度,又闭上了嘴。
“公子可还能行动?”傀嘉手里拎着一颗人头,五官清朗,是崔景阳。
她脚下还踩着一个人,半边身子被青苔包裹着,脸部有被腐蚀的痕迹。
根据衣着分辨,正是卜罗。
贾想颔首:“可有解决她们二人的法子?”
“难说,”傀嘉踹了踹卜罗的脸,“这厮应该知道些门道,看他说不说。”
卜罗神色落寞地遥望着两位濒死的母亲,眼中隐隐闪烁着泪光。
他接过话头:“她们早便被恨意侵蚀,失去本我了。”
傀嘉松开脚,卜罗淹在青苔中的脸浮现,竟是被腐蚀得见了骨。
他呢喃道:“都是我的错。”
不等其余人反应过来,卜罗身下刺出条条锋刃,灵力似针地扎开青苔。
贾想迅速反应过来,就地拿起一颗头颅砸向傀嘉,傀嘉反射性地躲开,脚下的尖刺扎空。
卜罗被尖刺包裹着沉入潭水中,赖氏姐妹忽然从喉眼中挤出一道悲鸣。
周遭猛地晃动起来。
浮在水面上的头颅牙齿颤抖着,咯吱咯吱的响声瞬间弥漫整座绿潭。
贾想二话不说抱起祝千龄,喝道:“都快离开!”
灵力恢复后,仙者自然轻便了许多,四人拖家带口,轻松地踩着虚空跃到岸边。
只见头颅张开嘴,眼白直翻,诡异的歌声悬浮在半空。
“月光光,月光光,伶仃客遇陌路郎——”
“道曲曲,长悸悸,阿郎棺里把笑扬——”
“天惶惶,地惶惶,南柯噫语入梦去——”
“不知梦中非假相——不知梦中非假相——”
歌谣声慢悠悠地回荡着,潭水激起一圈圈涟漪,头颅冒出滚滚青烟,咕哝着在泡花中沉沦。
赖氏姐妹的身躯勾连在一起,有如最初在母体中相连的模样,恬静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