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想眉心一拧。
天外来物,不就是系统么。
看着莫尔纳欲言又止的神态,贾想福至心灵,试探地唤道:【系统,在吗?】
静待稍许,脑海空空荡荡。
初见到大巫时,系统亦杳无音信,在踏入那一方混沌时,贾想耳畔隐约响起的电流音。
他顿时明白了其中因果。
波澜无惊的眼眸再次看向莫尔纳时,已经带上一团炽热的火,整片雪白融化,搅出天地洪流。
“你们能控制系统?”
莫尔纳默不作声。
贾想堪称是欣喜若狂。
既然有莫尔纳等人控制系统的变数,那是不是也能推断——贾想有极大概率能够摆脱系统的监视,甚至是摆脱闻人想的必死结局。
贾想吐出一口浊气,自穿越以来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落入剑鞘之中,他脸上挂起亲切的笑,收敛了外放的锐气。
“山奴,”见莫尔纳吓得连退三步,瞠目结舌地看向他,贾想笑得更加真切,“你也不想让你老师失望吧?”
“十四年前天传来旨意,恰逢祝千龄降生,天生红瞳,其特殊之处不由分说。”
贾想歪头:“你也不想他因赖疙这一遭经历,惹上不应该的因果缘分吧?”
莫尔纳咽了一口水,桌案前的贾想态度热切,笑容殷殷,他还是被三言两语挑起了满身的冷汗。
见莫尔纳左顾右盼,贾想徐徐善诱:“况且赖疙一事与魔窟有所关联,若是祝千龄与魔窟……”
细说来,祝千龄前往赖疙还是因为莫尔纳的缘由,若是祝千龄与魔窟真有什么关联,莫尔纳身上必然会多出一条麻烦的因果线。
莫尔纳无奈地抽出自己的药箱:“我去看便是,我去看便是。”
贾想笑得越发真情实意,此人皮囊上层,一颦一笑光彩夺目,莫尔纳不敢直视地垂头,唯唯诺诺地跟在贾想身后。
路上有仙者与莫尔纳打招呼,殷切地唤着他的乳名,莫尔纳就如被蜂蛰般,他匆匆地回笑,迅速埋头,继续赶路。
他好歹处心积虑与闻人想打关系打了那么久,莫尔纳非常清楚闻人想的脾性,二人也见过几次面,闻人想那一张深仇苦恨的脸早就深入他心。
现如今,贾想时不时拿着那张脸皮冲他笑,说一句话,尾气总拖着柔调,像是和人撒娇,细细品尝还有着不谙世事的圣母光辉,比闻人想还要像被娇惯长大的小皇子,对莫尔纳的冲击实在太大。
攀上吊脚楼,莫尔纳习惯靠着边走,却发现地板上还夹着两根细长的发丝,都是断了半截的。
贾想顺着他目光,也见到夹缝里卷曲的长发,随口道:“萧敖的。”
“啊?”
莫尔纳自是知晓萧敖与贾想亦是一路人,脑海中顿时闪现出在老师那里所阅读到的恨海情天。
按萧敖的性子,该不会为了祝千龄和贾想扯头皮吧?
莫尔纳紧紧握住手中的药箱,见贾想走进纱幔中,对床上的人温声细语地说些什么,尘封已久的记忆擦干表面的蛛丝,展露他原本的样貌。
在赖疙时,莫尔纳被憋在绿水里整整三天,一出水,所见所闻皆是浑浑噩噩的,自然没有精力去好好端详天旨中所说的祸世之人。
但那一次并非他们初次见面。
早在祝千龄襁褓之时,莫尔纳便跟着老师,千里迢迢地赶去仞州,去见这位所谓天生红瞳的异种。
天旨中的煞星。
彼时的祝踏歌坐在摇篮边,面容忧愁地注视着亲子,他刚刚为发妻办完丧事,孤儿寡父,无端落寞。
他身侧站着一名姿容绝艳的银发女子,她乃北川当任的女皇,闻人想的生母。
她与闻人想有着如出一辙的五官,幼小的闻人想端着脸,乖巧地牵着母亲的手,似莫尔纳从书中看来的小雪人,可人得紧。
雪人的眼神却黏在摇篮里,拔不出来。
莫尔纳生性羞敛,躲在老师身后,好奇地探出脑袋,看向了摇篮中。
摇篮里的孩子很小,五官尤其精致,露出的手握成拳,正在频率和谐的摇晃中酣睡。
岁月静好。
恰如此时此刻,贾想一只手搭在床沿,半俯着身,嘴角带笑地打趣着祝千龄,不知说了些什么,祝千龄面红耳赤地别过头。
莫尔纳与祝千龄的初遇,亦是与闻人想的初遇,许是有这一层关系,他接近闻人想一事,便也水到渠来。
祝千龄别过头,恰好看到纱幔外树着的一道身影。
贾想顺着他的眼神,道:“山奴,何不上前来?”
听闻贾想亲昵的语气,祝千龄还在发热沸腾的脑浆冷却下来,眼睛充满敌意地瞪着莫尔纳。
耳边鼓噪的心跳声逐渐隐去,祝千龄蓦然意识到——
请医归来后,他听不见贾想的心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