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想呼吸一窒。
女人的右眼肿成烂桃,咧开的嘴角淌下黑血,灰翳的眼瞳死死盯着祝千龄。
祝千龄探出手,怯怯地问:“你……怎么了?”
一声扭曲的尖啸从女人的胸腔迸发,震得墙缝间的潮虫簌簌掉落。
祝千龄被吓得连连后退。
“为什么?”女人的指甲染血,歇斯底里,“为什么不涨?我冒着生死为你送了那么多饭……”
“为什么不涨!为什么不涨!你个白眼狼!白眼狼!”
贾想愕然地盯着发疯的女人,刹那间明白了她的身份。
穿越者。
祝千龄遇到的第一个穿越者。
“四十三点是要打发谁啊?两年了,整整两年,祝千龄你没心吗!给我涨啊……”
女人绝望地哭出声:“我不想在这里啊……”
远处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女人应声僵直,浑浊左眼闪过一丝清明。
她五指抓地,挪动着身躯,往脚步声处蠕动。
“前辈……前辈……”女人讨好地喊着,“我不应该来地牢,我错了,我有一个与祝千龄有关的秘辛,求求您……”
女人的哀求声截然而止。
甬道尽头传来拖拽声。
祝千龄石化的身躯裂开了缝,他思绪重回,扶着墙,艰难地爬到角落里。
他把自己蜷缩了起来。
贾想无端地感到愤怒。
锈铁门吱呀推开。
祝千龄猛地被人拽离。
衣物紧勒的窒息感淹没了贾想,待到他寻回思绪,睁眼时,是连天的鹅毛大雪。
红墙立在两侧,白茫茫一片中,一个瘦小的身躯裹着黑布,踉踉跄跄地走在雪中。
积雪比及他的膝盖,每走一步都要高高抬起脚,他被冻得失去知觉,关节生锈,举步维艰。
贾想疾步跑到他的身边,黑布掩盖下,是祝千龄麻木的脸。
“千龄。”贾想小心翼翼地喊道。
祝千龄没有搭理他。
天色已晚,雪飞满天。
贾想当机立断,两步上前,长臂一勾,轻而易举地把祝千龄举抱在怀中。
身为义子的祝千龄已经习惯了贾想抱小孩似的抱法。
但这个时期的祝千龄不然。
他僵硬的脸上有了愠色,手握成拳,直击贾想的面中。
冰冷的拳头被一张温热的手掌裹挟,紧紧地含在手心。
贾想把祝千龄抱得更紧了,他含笑地看着祝千龄,小孩惊愕地睁着红瞳,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兔子。
“你要不要和我回家?”贾想好声好气地商量道。
祝千龄排斥地朝后仰着上半身,但贾想的臂膀稳稳当当的,祝千龄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他凶巴巴地说:“放我下去。”
贾想牛头不对马嘴:“我家有好吃的点心。”
比那个女人给你端的吃□□致好吃多了。
祝千龄脏兮兮的手打在贾想的脸上,如玉无暇的脸多了一块黑爪印。
“我家里还有温暖的被褥,”贾想不在意,还在持之以恒地推销,“有干净的法袍,有明亮的屋子。”
贾想任由祝千龄张牙虎爪地挣扎着,寻觅着北川质子府的路。
实在是不赖他,他三天两头都泡在主殿里,拼命汲取知识,提升修为,恐一不小心就露馅。
完全没有时间闲逛。
于是,祝千龄精疲力尽之时,贾想迷路了。
祝千龄讥笑:“你家呢?”
贾想哽住:“我忘了。”
祝千龄无语地瞥了眼贾想,此人光有脸没长脑,奈何他身上没了劲,泄气地趴在贾想的肩膀上。
太温暖了。
祝千龄不情不愿地盯着贾想的雪白肌肤,骨子里的寒意被慢慢驱散。
风雪骤急,贾想眼前的景色逐渐被尘粒模糊,他紧紧地抱住怀中的祝千龄,对他轻声细语地承诺。
“我保证我会抚养你长大,”贾想耳畔似乎响起了女人的尖啸声,“我不用感化值,也不会丢下你,我会把你好好养大。”
话语太轻,有如夜间私语,祝千龄有些昏昏欲睡,手臂不自觉地圈紧了贾想。
“直到你拥有原著的实力前,我都不会丢下你。”
两道红墙延伸到天际,晕染出深色的红霞,一片一片地舒展到上空。
隐约可见几颗星子。
天上是红色的星空。
地上是白色的星空。*
风雪过境,卷走所有的洁净。
贾想怀中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