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函的材质是万里挑一的雪蚕纸,封皮印着仞州州主独有的蜡章,可见此函的份量之沉。
捏着封函一角的男人持着惯有的亲和笑容,敞开的眼缝中含着三分志在必得。
州主独章好比民间圣旨,哪怕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只要其上刻着州主独章,哪怕是闻人想的母皇在此,也要毕恭毕敬地捧在手中,祝踏歌料定贾想不敢不受。
贾想久久地注视着这折封函,轻嗤一声。
祝踏歌眼睑一跳。
“州主有心了,”贾想以掌推拒,皮笑肉不笑,“我已为犬子拟好了字,辜负州主一片好意。”
出乎意料的回答。
祝踏歌隐晦地轻佻眉尾,道:“公子很是爱重他呢。”
若非在仞州,身份受限,贾想高低给祝踏歌掀一个白眼——祝踏歌可知,他如何煞费苦心地去抚养祝千龄,几乎是亲力亲为,精细打理着祝千龄,才将义子养出了些许活人气。
初遇祝千龄的场景历历在目,贾想微笑着闭上眼,缓解骤然沸腾的情绪。
只管生不管养的人渣。
搞不好祝千龄灵海破损也是此人造的。
思及此处,贾想瘫着五官,连假笑都不愿给了。
但对方好歹是四境之主,贾想的举动已然触犯了对方,他只能回想祝踏歌在原著中死得悄无声息的结局,瞬间觉得通身神清气爽,将自己的脸色哄了回来。
贾想胡编乱造道:“北川王室对子辈之字向来慎重,小辈不敢违背祖训,还望州主体谅。”
祝踏歌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贾想,慢条斯理地将请函收回袖中。
“是我考虑不周,”祝踏歌鼓励地拍了拍贾想的肩膀,把贾想的鸡皮疙瘩拍了出来,“公子北归之日,恕我不能前往相送。”
贾想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躬身行礼,将肩膀从祝踏歌的魔爪之下解放出来。
他不阴不阳道:“州主日理万机,我自是不敢多言。”
闻言,祝踏歌只是笑眯眯道:“若无公子守护四境封印,吾亦力不从心。”
贾想发觉,祝踏歌笑起来时脸颊会有两颗浅浅的酒窝。
祝千龄鲜少笑,总是喜欢梗着一张臭脸,故而贾想对祝千龄的笑容印象一直很深。
不愧是亲生父子。
酒窝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他就没有。
贾想心中顿觉不悦。
忽然很想去见祝千龄。
好在对面在贾想拒绝收下封函后便有了逐客的意思。
贾想忍着脾性,与祝踏歌进行了一番官方问候,寻找祝千龄的念头争先恐后地霸占了他心中每一寸位置。
“吾祝公子鹏程万里。”
贾想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晚辈承州主吉言。”
随后他忙不迭的退去。
玉莲的影姿绰绰,直至消失。
陈乐行在殿外等候多时,他监管北川公子想的任务,只剩将之送回北川继位。
六年间,他费尽心思去收取感化值,但只有轻微到不计可略的4.38,陈乐行无数次在深夜破防。
更何况,公子想将祝千龄收为了义子,一并带回北川。
原著中,公子想便是葬身于北川政权搏斗之下。
想到北川如今混乱的局势,陈乐行心头不由得一阵发慌。
公子想一死,祝千龄必然遭到牵连,彼时要想在北川眼皮底下捞人,难度不亚于六年前陈乐行在地牢捞祝千龄。
见贾想急切归府的模样,陈乐行的手沉沉压着剑柄,亮黄的剑穗摇晃。
恰在此时,有人喊了一声:“闻人!”
贾想应声回眸,对方一副财大气粗的行头,果不其然是男主萧敖。
或者是,穿越者萧敖。
贾想瞥了眼陈乐行,觉得此番场景颇有些喜感,三名穿越者会晤,却各捂着各透明的马甲。
自六年前的南海一遭,萧敖对贾想和气了不少,更何况他也有攻略祝千龄的心思,若非隔着北川与东岛这一层立场关系,萧敖恨不得在北川质子府住下。
他亲密地揽过贾想,左顾右盼,问道:“怎么不见你的小跟班?”
“体弱。”贾想言简意赅。
为祝千龄修补灵海是一件大工程,每次做完贾想都觉得精疲力尽,而祝千龄总会虚上几日。
他会病怏怏地窝在贾想的榻上,一双红瞳可怜巴巴地跟着贾想移动。
贾想对外宣称义子体弱,不宜出府,也免去了许多麻烦。
“啊,我这边有几丛灵药,”东岛最不缺财,萧敖的身家比北川王庭还要贵,“明儿我给你送去吧?”
贾想摇头:“后日我便要走了。”
“这么快?”萧敖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颇有些急促,“为何不缓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