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千龄,会不会不来了?
雷青指尖发凉,不安与愤慨扎破了平衡的气球,他被炸得生了悔意。
而今,质子府已经不是他的容身之处了,闻人想已注意到府中的流言蜚语,并派遣影卫去调查,很快就要查到他的身上了。
影卫的修为深不可测,绝非是他这种靠感化小反派提升修为的修仙者可以匹敌的。
雷青在现代只不过是一名再平庸不过的普通人,每日朝九晚五,回到家就是刷刷小视频,留留评,偶尔做一些个人英雄主义的梦,日子安逸地流淌。
直到他来到这个世界。
雷青的运气不如陈乐行好,背后靠着仞州陈家,有个长老会的师尊,可以肆无忌惮地往剑穗上编织不死人图腾,大大方方地招显他是穿越者的身份。
他只能谨小慎微,攒够资本,早日脱离北川公子想的淫威,再去继续自己的安逸生活。
但,他又遇到了祝千龄。
修真界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哪里有温暖的家好呢?
雷青心动了。
可是祝千龄油盐不入,还与闻人想磁场相吸。
一个书中的背景板恶人,一个书中招摇过街的最大反派,两人凑在一起,既登对又和谐。祝千龄就这般被捆绑在闻人想的身边,从一个他也能轻贱的乞儿飞黄腾达成他也要尊称的贵人。
他能怎么办?
雷青心思一动。
谣言能逼死人。
果不其然,祝千龄动摇了。
但为何?为何他不前来赴约呢?
雷青焦虑踱步,抬眸,却发现竹林后有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形。
他定睛一看,眼眸亮起来。
祝千龄穿得单薄,月光淡白,在他脸颊上割裂出冷硬的棱角,瞧着已有了几分日后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模样。
“千龄,”雷青难掩欣喜,小跑着靠过去,“我就知道,你是明是非的孩子,快与我走吧!”
祝千龄乜了他一眼,肩膀侧偏,躲过了雷青想要揽住他的手。
排斥的意味过于明显,雷青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但他旋即一想——祝千龄发起疯来连北川质子都敢咬,脾性古怪些倒也正常,反正他只要带着祝千龄远走高飞,何愁怕有感化不成功的一天?
想通后,雷青温声道:“千龄,我们要抓紧时间离开,夜里还是有影卫在……”
“不。”
祝千龄截断话音,犹嫌距离不够,又往后退了三步。
横枝微动,碾碎的光斑顺着人影游走。
“千龄,这是什么意思?”雷青向前迫近一步,平日温尔的声音微微扭曲。
祝千龄眼角一斜,立在原地不动,满眼警惕地盯着雷青。
任谁面对一个认识不过半月还劝着私奔的陌生人,都会怀有警戒心,祝千龄态度如此,是正常的。
雷青自我催眠,按耐住浮躁:“千龄,你还不清楚局面吗?”
“什么局面?”祝千龄露出一个冷笑。
不知为何,雷青在他这个笑容中看出了几分熟悉,甚至不用哼出声,光是看着嘴角的弧度,便能感受到浓郁的嘲讽意味。
“你昨日也听到了,那些下人背地里是如何揣测你的,”雷青堪称苦口婆心地劝道,“我晓得你是因血印而被质子强行留下的,但别人不晓得,还那般诽谤你,你真的受得了吗?”
闻言,祝千龄敛起笑意,脸色阴沉:“这一切不是还要多谢你么。”
雷青面上倏然空白。
这种表情祝千龄并不陌生,但凡计划脱手,穿越者们就会露出这种神情,如出一辙,而挑起这个表情的源头,无不来自祝千龄。
说是恶趣味也好,说是厌弃也罢,祝千龄司空见惯,也便失了兴致。
唯有一人失控。
雷青不知,祝千龄心中焦急不比他少,他频频望向那道垂花门,阴影逐月色起伏,唯独不见他想要见的人。
祝千龄咬着下唇,欣赏完雷青发青的脸,心情有所缓和。
他慢条斯理道:“你是不是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雷青惊疑不定地看向他,脑中闪现出初来乍到时系统给他灌输的原著片段,字字句句,拼凑成此刻月色下祝千龄满是揶揄的脸。
恐惧扼住雷青的喉咙,他双腿不由自主地发软,头脑却冷静了下来,他知道,眼下做出退步是得不偿失的。
实在不行,他就来硬的。
祝千龄与闻人想结了主仆印,祝千龄有个三长两短,闻人想也讨不了好。
他攻略不了祝千龄,那就拿祝千龄当挡箭牌,成功遁离。
“我不知道你和北川质子做了什么交易,”雷青伸出手,耐心彻底消磨,“但你也知他残暴荒淫,北川的局势也并非现在表象上的辉煌,你在他那里落不到什么好下场,不若与我走,至少我待你是真心的。”
祝千龄浅浅笑了起来,竹影掩藏了他眼中的恶意,他正欲开口。
“公子,属下替你去杀了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雷青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猛地回过头,只见垂花门外,贾想一行人不知来了多久,稀疏竹影落在贾想的脸上,看不清他的面容,神情晦暗不明。
闻人想来这里多久了,他听了多少?
月色轻扫,雷青无意瞥见祝千龄的双眼,眼中难藏欣喜。
雷青心中浮起一个荒谬的想法——
祝千龄赴约,针对的人,不是他。
是闻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