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还有一名身量高挑的男子,他五官俊朗,揶揄地打量着贾想。
贾想对这张脸实在熟悉不过,任谁脚边亮出一颗又哭又笑的头颅,印象还会淡漠?
“可还有什么不适?”莫尔纳挑眉问。
贾想沉默地扫视周遭,碎石与白骨堆积,黏腻的太岁流淌了一地。
“祝千龄呢?”
莫尔纳歪头:“谁?”
贾想挣扎着起身:“祝千龄呢?”
他下意识想要抚摸自己的喉结,血咒却没有任何反应,本欲松一口气,但见其余人面容沉肃,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
陈乐行稳稳地扶住贾想的肩膀,劝道:“公子,冷静。”
“冷静?”贾想握住陈乐行的手,整个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什么意思?”
“祝千龄他……”陈乐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未尽的话语似化成一只无形的手,捂住贾想的口鼻。
“支支吾吾做什么?有话直说——祝千龄怎么了!”
贾想这一幅质问的样貌与闻人想相似了个十足十,饶是穿越者陈乐行也被骇住了。
他定了定心神,道:“他被卜罗掳走了。”
“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你是不是穿越者啊?贾想不可置信地瞪着陈乐行。
怎么对祝千龄这么冷淡?
树立在一旁的莫尔纳开口打破僵局:“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赖氏姐妹抓住要紧。”
贾想瞥了眼莫尔纳,见众人反应平淡,许是莫尔纳向他们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咎语山抱胸:“公子,你带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仙童来到此地,就要做好他丧命的准备了。”
贾想怔愣地望向她,咎语山满不在乎地把玩着自己的鬓发,转头对着莫尔纳道:“闻人公子那名仙童身上有我留下的印记,需要找过去吗?”
萧敖接过车禾递来的手帕,擦拭自己的脸,见贾想傻傻地站在原地,那一巴掌的余劲涌上头,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你还在那儿呆着做什么?想救你的仙童,还不回过神来?”
“且慢,怎么能确定卜罗会找到赖氏姐妹?”陈乐行问,“如果赖氏姐妹去了崔景阳埋骨之处,我们又该如何?”
“那兵分两路?一路人追卜罗,一路人回到那颗树下?”咎语山提议。
“不妥,赖氏姐妹道行得了魔窟协助后更是不可估量,我们大部分人没有恢复灵力,兵分两路太冒险。”
一行人就对着这个问题冷然地讨论起来,贾想却觉得此情此景过于魔幻。
陈乐行——这个将祝千龄送到他眼皮底下的穿越者,他是真心待祝千龄的吗?
萧敖,所谓的男主,他能保住祝千龄吗?
咎语山,这个一开始就流露出对祝千龄莫大兴趣的原住民,她到底是什么心态?
贾想越想,越发心惊,他忽地回想到他府中那名为雷青的奴仆,蓦然意识到一个事实——祝千龄在穿越者眼中,不过是个可以回家的工具人。
至于感化,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谁会在意?
祝千龄的生父不在意,为感化他而来的穿越者不在意。
贾想,也不在意。
他清楚,当今的局面不应去思索祝千龄的去处如何,而是要冷静自持地参与其余人的讨论中,贾想对祝千龄的过度关注,只会引起其他两名穿越者的嫌疑。
但听闻陈乐行更倾向于前往巨树处的言论,以及萧敖不作为的应和,贾想便有些呼吸不畅。
那个背着墨色捧起他的祝千龄,那一滴落入尽头处消失不见的泪水,到底意味着什么?
祝千龄,不过一名十三岁的孩童,初遇时遍体鳞伤地卧倒在雪地中。
明明他的求生欲那般强盛。
“去那颗宓娥娘娘巨树之下吧,卜罗没有价值。”莫尔纳挥手,定下去处。
棺落定论,难言的悲哀涌上心尖,贾想涩声道:“我去寻找祝千龄。”
讨论一滞。
莫尔纳偏过头,奇异地打量着贾想。
他与闻人想的关系融洽,二人往来的信件中,莫尔纳的态度很是熟稔。
“你这仙童什么来路?把你迷得七荤八素的。”莫尔纳笑闹。
话语中的试探意味过于明显,贾想不搭理,他偏过头,盯着陈乐行冷笑:“听闻陈仙长似乎很想去巨树之下?”
对方的笑意过于尖锐,直逼穿陈乐行的脊骨,他情不自禁地抖了抖身躯。
“我随时携带祝千龄的缘由,或许你们可以询问陈仙长,”贾想说得更加直白,凤眸凌厉,盯着陈乐行,“想必陈仙长也可以给我一个交代。”
众人将探究的眼神投向陈乐行,只见陈乐行手压着剑柄,抿着唇,难以启齿。
一片寂静。
良久,陈乐行松口:“我随闻人公子,前去寻找卜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