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以自身血肉为引,将本命灵力化作护心结界,方能在燃血的反噬中护住施术者的心脉。
此刻,白逸寻满心愤怒都变成了错愕:萧沐卿到底在做什么?是在救自己?不要命了吗?
之前他根本不信萧沐卿说的那些话,可眼前这人正在用近乎自毁的方式,去平息自己的血脉暴乱,这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
难道萧沐卿是真心悔过?过去的回忆在脑海中剧烈翻涌 ,让他瞬间乱了分寸。
他这才发现,对萧沐卿,自己不是只有仇恨,还有很多割舍不掉的回忆。刚才还坚定的复仇念头,此刻竟然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那股温润的灵力始终绵绵不绝,耐心地抚平每一处暴乱的血脉。
随着最后一丝妖火的熄灭,白逸寻只觉四肢百骸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眼前一黑,软绵绵的倒在了对方怀里。
再次有知觉时,鼻尖传来一阵浓郁肉香,他一下想起萧沐卿身上那股被烤糊的味道,猛地睁开双眼。
萧沐卿的身影即刻撞进视野,他眼底的关切几乎要凝成实质:“你醒啦,可是梦魇了?放心,这儿很安全,我炖了鱼汤,喝些能补气血,助你早些恢复。"
白逸寻上下打量眼前人,狐裘早已覆在自己身上,对方身着一袭青衫,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方才的惊心动魄只是错觉,唯有苍白的脸色泄露了几分异样。
看着萧沐卿忙前忙后端鱼汤的样子,白逸寻的心如同被两股力量撕扯。
对方为救他散尽灵力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前世被背叛时那人冷漠的面容又在眼前重叠。
当萧沐卿捧着鱼汤走近时,鱼汤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对方的眉眼,唯有眼角那颗殷红如血的痣,在雾霭中灼灼发亮。
那可是攻略者的身份标识,此刻它像是冰针一样刺进白逸寻的眼睛,让白逸寻瞬间清醒。
萧沐卿此刻的柔情是真心悔过还是新的骗局,他赌不起也不想赌。
若重生一世还是为了私情耽误整个妖族前程,那他真的是该死。
所以,不管怎样,他都得离萧沐卿远远的,只有这样,才能专注自己的使命,给妖族的未来谋条活路。
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他开口道:"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仅仅是想让我好好活着?"
对方舀汤的动作顿了顿:“千真万确。”
白逸寻冷笑了一声:“那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前世你背叛我,可刚才你救了我的命,咱俩恩怨扯平了。
你要是真想让我好,就离我远远的,越远越好,只有离你远了,我才不用担惊受怕。”
山洞里的篝火噼啪作响,萧沐卿沉默着将一勺鱼汤递到他唇边。
“不管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当下最要紧的是先养好身体,身体可是一切的本钱 。”
他递汤时,宽大的衣袖滑落,层层紧缠的绷带裹住整条小臂,渗着血渍的绷带在火光下格外刺目。
白逸寻的指尖骤然蜷缩,几乎要掐进掌心,却又在瞬间松开。
他别过脸,将身上的狐裘一把掀开扔还过去,喉间滚出冷硬的字句:“不必了,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连,和你有关的一切我都不想再碰。”
萧沐卿的手腕抖了一下,勺中汤汁晃出几滴,他垂眸盯着陶碗里晃动的金汤,许久才哑声开口:“好吧,那你可做好了以后的打算?
“与你无关。” 白逸寻将头转向洞壁,石壁上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在火光中如刀削斧凿般冷硬。
但对方仍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你是打算回妖族重振族群,还是去找四大家族夺回被夺走的妖核 ?”
仿佛知道不会得到回应,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你也清楚,你掌权的时候,妖族和人族制度差不多,双方和平共处。
可自从你被抓,四只大妖割据一方,互相争斗,再加上四大家族迫害,好多妖族为了活命只能四处逃。
如今妖族又回到弱肉强食的混乱局面,就你现在这样子,还没见到以前的部下,恐怕就……”
萧沐卿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缓缓剖开白逸寻极力掩饰的狼狈。
眼下他能想到的,就是先找个安稳地方,恢复点妖力,再去联络那些忠心的大妖,一步步积攒实力。
他指尖搅进身下软垫,喉间崩出强撑的冷哼:“我的事,轮不到你 ——”
“妖核是幻灵树赋予你的本源之力,重修妖力只会损耗你的根基。”
萧沐卿突然打断他,目光灼灼如炬,“一旦本源受损,你这辈子都别想再与妖核共鸣。更何况如今妖族危在旦夕,哪容你从零开始慢慢修炼?”
他倾身向前,绷带下的伤口因动作扯动而渗出鲜血,“当务之急是从四大家族手里夺回妖核。我现在是四大家族所属宗门的少宗主,我能帮你。”
山洞里死寂一片,唯有篝火噼啪作响。白逸寻盯着飘忽不定的火焰,只觉得那人的话像重锤敲在他最脆弱的软肋上。
重新修炼的风险、妖族濒临灭绝的现状,这些他日夜煎熬的难题,此刻被眼前之人血淋淋地剖开在月光下。
他攥紧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连半句反驳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