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狼妖却不肯走,眼睛死死盯住白逸寻,喉间翻滚压抑低吼。
狠力往缺口处推了一把,那狼妖喉头滚动着往后凝望一眼,这才转身狂奔。
那道灰影在天际消失的刹那,白逸寻忽然感到指尖的妖力如潮水般退去,四肢传来细碎的酥麻。
迅速模糊的视线中,掌心重新缩小成粉色肉垫,他从半空直直坠落。
没有想象中摔落的剧痛,一具宽广的胸膛稳稳接住了他,熟悉的龙涎香带着药香将他裹挟。
冰凉的指尖狠狠掐进他后颈,却在触到豁开兽耳时骤然蜷起,像触碰到了易碎的琉璃。
他无力回应,眼前一黑便坠入无尽深渊。
再度醒来时,床头烛火摇曳,将那人的影子投在帐顶,如同一具张开羽翼的巨兽。
“醒了?” 萧沐卿的声音自暗处漫来,尾音像是裹挟着夜风般冷峭,“喝药。”
尽管浑身疲软,白逸寻依旧强撑着起身,急切问道:“那只狼妖逃出去了吗?”
“逃?” 萧沐卿垂眸拨弄着药碗,青瓷勺碰到碗沿,撞出刺耳声响,
“四大家族唯恐控妖术泄露,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他被围追堵截至绝境,最终....自爆元神,形神俱灭。”
白逸寻瞳孔猛地一缩,仿佛被冰水兜头浇下:
“不可能,他要去解救妻儿,去保护妖族的。就算是死,他也只会死在与敌人抗争的路上。”
眼前人抬眼,眼底淬着冰碴般的冷意:
“是啊,他身体已经被种过控妖术,说明他为了本来可以隐忍。
但被控妖术剥离灵智的躯壳完全没有秘密,若不是怕暴露你的身份,他一定不会选择自爆。”
觉察出对方明显的不悦,白逸寻喉间发紧,他指尖攀上对方的袖口,却又不敢用力。
心中带着最后一丝侥幸,他放缓了语气道:
“我知道我此次行事鲁莽,但狼妖无辜,你告诉我实话,他到底有没有逃出去。”
那人垂眸凝视着扯着袖子的手:
“在凝灵泉重地暴露出白虎虚影,这件事你觉得没人牺牲能平息吗?
逸寻心中顿时一沉,此时身边人冷漠地甩开他的手,从袖中掏出一个血迹斑斑的木盒,“哐当” 一声砸在他胸口:“看看你鲁莽的代价!”
一股浓重而腐臭的血腥味从盒子中传来,白逸寻稳住心神,尽量平稳的拿起盒子。
推开破旧的盒盖,盒底躺着两颗粘连的心脏和两枚已经开裂的妖丹。
指尖抑制不住的发起抖来,他轻触两颗妖丹,上面残存的妖力将其主人的记忆碎片拼凑起来。
两颗妖核里,满满都是狼妖的身影,正是狼妖的妻子和孩子的遗物。
牙齿几乎要咬碎,白逸寻撞开眼前的药盏,猛然向外冲去。
瓷碗碎裂声中,冰冷指节已扣住他已经布满绒毛的腕骨 ,如铁钳般将他制在原地。
烛火摇曳,把对方眼角红痣灼得如滴血朱砂:
“化形都快撑不住了,你拿什么去拼?想白白送死?你还没问过我同不同意。"
白逸寻恶狠狠的盯住对方,喉间却止不住发出虚弱低喘。
他之前本就耗尽妖力,此刻被制得半步难动,退成兽爪的爪尖连最浅的术法都凝不出。
血气在胸腔翻涌,他低头狠咬对方覆在腕骨的手背,利齿刺破皮肤的刹那,铁锈味混着龙涎香在齿间炸开,却换来对方指节更深的压制。
冰凉的手指扣住他下巴,硬生生将他下颌掰得脱力张开。
那人的指节抵住他的牙齿缓缓施压:
"除了咬人没有别的办法了是吗?看来你还是不知错,既然如此敌我不分,我看没必要留着这牙齿了。”
白逸寻颈侧青筋暴起,他瞪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瞳孔,那抹深不见底的幽泉映着此刻的自己:
挣扎时带落的碎发黏着冷汗贴在苍白腮边,狼狈像是被揉烂的宣纸。
喉间泛起自嘲的苦笑,他无比厌憎这样的自己:
留着这几颗牙又能如何?不过是个连妖力都凝聚不稳的废物。
满口复兴妖族,却连保护同族的能力都没有,只会连累更多人坠入深渊。
绷紧的四肢骤然脱力瘫软,碾压般的力道裹挟着羞辱感袭来。
凉意如冰锥顺着齿缝刺入心脏,却抵不过对自身无能的愤懑灼痛。
下一刻,钳制下颌的力道骤然松缓,冰凉指尖滑至脸颊。
他先是感觉到一片潮热的湿意洇开,那蜿蜒的水痕洇开时,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 是自己的泪。
细碎的吻轻轻落在眼角,将泪痕轻轻吻去,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揉进带着龙涎香的怀里,那人指尖辗转避开他耳后渗血的撕裂伤,指腹轻轻摩挲着发烫的耳根:
"乖,我不是故意要吓你...... 只要你答应我下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伤害自己,我必让林轩宇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