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曜没接茬,也没回头,扬下巴指指草丛,“有人在找什么东西。”
说完阿曜突然想起什么,咬着后槽牙闭上眼紧蹙起眉毛。
以齐方圆的海拔,再加上她的注意力正由自己身上转移到草丛,所以并没有察觉。
草丛明显有些地方的根部被踩过,枝条东倒西歪的。这可是破风吃小零食的地方,就破风那种花不好看都要滋滋歪歪的人能干出这事?
所以是缚?他在找什么?
齐方圆一边琢磨一边回身看杂乱的石台,试图找到什么关联。
“这能有什么,有的东西都在这——”声音戛然而止,齐方圆瞳孔短暂放大。
找东西、缺少什么的感觉……她一下子就把事情串了起来。
“怎么了?”阿曜察觉到她的异样。
“花就是缚偷的!”
“缚?”阿曜眉毛微挑。
“昨天咱们刚到这,那时也是黄昏,缚就在神殿外浇水看花。他明明这么在意,甚至今天一大早就去看花,可是从中午一直到晚上,我和他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他一眼也没有看那株花,”齐方圆说着换了口气,目光闪烁,“而他偏偏又半夜三更在这找东西。”
阿曜没明白这两件事的关系,“不在意旧花可以理解为他又新花了,可这和找东西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把他的新花藏起来了?”
齐方圆难掩的笑意,“木桶啊!挖了一下午的花,没有一株浇过水,说明那会他确实不在意白花。而现在,他在意的花来了,所以要找木桶浇水。”
阿曜:“你怎么知道他在找木桶?”
齐方圆招手,示意阿曜跟上来,两人往大殿跑。
和早上一模一样,神殿的门露了一条小缝。透过缝隙,两人清楚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晃动的黑点。
“这么晚不睡,还在看花?”
听到声音,阿曜发现刚刚还趴在门缝边的人此刻已经大摇大摆走出去了。
齐方圆不等回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缚旁边,俯下身子,“呦,长得不错啊。”
阿曜也赶过去,侧头看到一个娇嫩得能滴出水来的白色花苞静静伫立在那。白花根部的土有翻起的痕迹,但是翻动很快就停止了。而那朵消失的血花就在缚的手上。
“你,你们……”缚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
齐方圆打断对方,“现在可以说你在这种花的目的了吗?”
缚缓缓起身,手中的花在他白色衣物衬托下显得分外妖娆。不同于之前和破风闹崩的消沉,现在的缚看起来十分平和。
“我可以带你去看。”
说着缚走向神殿,大开其门后看了他们一眼,齐方圆两人紧随其后。
进入神殿,缚停了下来。
这个神殿一直都是美轮美奂的,所以方才来的时候齐方圆并没有注意这里。现在缚带他们来这,说明这里还有他们未知的东西。这么一想,齐方圆立刻就想到从宝顶上跳下来的“神”。
当缚抬起头看向宝顶的那一刻,齐方圆已经意识到真的会有“神”从这里下来。不过现在她也是神,所以第一反应并没有恐惧。她也抬头,然而什么都没看到。
这里,光线交错,每一时每一刻的样子都是不一样的。齐方圆不知道缚在等什么,但她没问。
不过多时,光线艳丽起来。透过宝顶能看到模糊的黑橙交界。
旭日初升,昼夜更替,直至交界移动到宝顶正中间的时候,所有光线都消失了。
突然的黑暗让齐方圆的眼睛难以适应,她看不到东西,只能听到旁边有轻微的动静。很快交界继续偏移,光彩重现。
齐方圆用手挡住眼睛,同时眯起眼睛继续适应突然的光亮。
透过指缝,她看到了一点幽绿。
这种莫名熟悉的感觉——齐方圆顿时汗毛倒立,警戒等级蹭蹭蹭往上提。
当她把手拿开,那双绿眸的所有者正高悬在宝顶。
钱禄伸出手,缚手中的花犹如被光簇拥着,缓缓飘了过去。他两指捏着花枝,贴近闻了闻,他的薄唇侵略着花朵、叶子,甚至带刺的花枝。即便殷红色的液体从他嘴角渗出,也难掩其举止间的优雅。
这个人的样子简直和钱禄一模一样,但是这气质怎么看都和那条疯狗不搭边。
“玩家有没有可能在副本里成为某个npc?”齐方圆觉得这个人就是钱禄,但是没有证据。
没等到回答,齐方圆转头看阿曜,这才发现阿曜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眼下一圈黑,眼睛里也全是血丝。不过虽然阿曜看起来十分疲惫,但是注意力却全在钱禄身上,似乎完全没听到她说话。
高高在上的钱禄用中指擦了下嘴角,略带玩味的看着指尖的液体,漫不经心的问:“殿外能开出花了吗?”
缚点头,“开了,而且比刚才你吃的那朵更盛,是我从没见过的鲜活。”
“哦?真的吗?”钱禄伸出舌尖舔了舔手指,这味道似乎让他格外满意,连带嘴角都扬了起来,“可是没有从泥土中获取养分的花,怎么能算在殿外活着呢?”
缚一时没懂钱禄话中的意思,那花明明是他亲手栽过去的。他一把推开巨门跑到白花前,犹豫了一下,然后从之前翻动的地方继续挖。他手指往下一扣,触感并不是泥土的坚硬,反而是无处着力的松软。他愣了愣,慌忙不迭的刨开泥土,露出了平铺一层的杂草。
因为受力变化,零散的泥土坠落在杂草下的水中,边下坠,边四散。刚有绽放之势的白花失去依托,跌在水中。
水面一点一点吞噬着娇嫩的花瓣。最后花蕊中带着仅存的、未来得及逃离的一丝空气,沉入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