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着她的双臂,皱了皱眉。腾出左手,捏着两颊将脸往后一掰,露出一张五官都包裹得密不透风的脸。他冷着脸把那黑色口罩从中间往下一扯。
空气瞬间停滞了0.1秒,也可能更短,他迅速将口罩猛地往上提,连护目镜都遮住,结结实实遮住那张脸。
徐知夏痛得都要昏过去,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她在想怎么脱身。靠剩下的一条腿。
万幸身上的装备没有被脱掉,一条腿也够她落地,落地就有希望逃掉。
正想着,忽然脸上猛地一凉又一黑,像世界在她面前眨了下眼。如果不是满头满脸的冷汗,被脱掉面罩后的冷风一激留下的凉意,她都怀疑自己面罩从没被人揭开。那速度快到,她都要替对方担心究竟看到没。
她感觉到被人扛了起来。上半身伏在那人肩头,双臂像两条麻花辫似的,垂在他右胸,软掉的腿搭在他背上。
这具身体很高很结实,如果从正面桶过去一刀,大概都破不了甲。
……早知道平时多吃点饭。
泛着冷光的匕首悄悄从右脚尖下面滑出来。
腰部趴伏着,很难借力,她怕一击不中,一直在找角度。
身下人的脚步停了停,似乎在忍耐什么,然后徐知夏的匕首就被抽走了。
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不知道被他放在了哪里。
该死,这么难杀。
徐知夏觉得大概插翅难飞了,不知道周文静有没有办法救她。
今天行动是特意瞒着周文静的,只能期待姐妹俩能有点心灵感应……尽管她们不是亲生姐妹。但梦想还是要有的。
她承认自己盲目乐观了,没想到准备狙击个人,刚摆好架势,还没瞄准,就被发现了。新闻里那些恐怖分子,狙击总统不是一狙一个准吗?她还不如那些平平无奇的恐怖分子?
徐知夏被人扛着上了车。倒在后座的时候她疼得抽了口气,然后就嗅到了一丝水果味,似乎是某种车内香氛。
不是巡安部的车。
巡安部的警车她太熟了,皮革味,塑料味,汗味,还有臭脚丫子。以及方向盘转起来哐当哐当的。
那人竟然试图让她系安全带。尝试了两次,发现徐知夏无法成型,就放弃了。
竭力忍受着痛意,意识拉扯着,她为了命令自己不晕过去,在心里数着秒。
1、2、3……19……
不幸的是每次数到20多就乱了,又得重新数。
记不清重数了多少次,当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能忍着耳鸣分辨车外的声音。
但是该死的这个车窗隔音好好,除了汽车平稳行进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
过了会,她发现连续拐了几个很大的弯。
看起来不是去巡安部的路。市中心到巡安部没有陡弯,几乎是条条笔直的大路。
什么意思?
这人刚刚看了她的脸,莫非其实认识她?难道是周文静埋伏在巡安部的卧底?
这座城市认识她的人应该不多,除了巡安部的同事。毕竟她来寒江这些年,很少有外出,也根本没有交际。
搞不好这人是人贩子,起了歹心,看她身体健全想把她的器官掏了卖了。现在器官可值钱。
徐知夏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心突突跳,她宁愿被送去枪毙,也不要被卖进黑窑掏肾。
而且她的罪名完全没有达到要枪毙的程度吧!到时候就说路过,不小心,无意间,不知情,最多判个危害公共秩序罪。
对啊,现在持枪是合法的啊。
徐知夏一下子精神了不少,身上都没那么痛了,她觉得也不是不能谈,抿了抿嘴,正想和人好好说话,车猛地停了。
要不是刹车这一下,徐知夏都不知道他竟然开得这么快。她被冲得滚到座位下,四肢扭在身上,不断碰撞滚了一圈。
她终于压抑不住地痛哼了声。
开门的动作顿了顿,但仅是一瞬,下一秒她就被毫不客气地扛起来,丢到一处柔软厚实的地面。
随后那人就大步离开,汽车发动声响起,很快驶远。
闻到鼻尖的青草味,徐知夏猜测被人扔在草坪上了。
……放生了?
就像被父母勒令丢掉的宠物。未成年的小主人只能哭哭啼啼地找一片看起来肥沃的草地,将它安置在那里,期待它能够靠着自己,和这片草,坚强地活下去。
可是她是人不是兔子,吃草活不下去喂!
徐知夏脸朝下,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就连呼吸都感觉困难。
她蹬着腿,试图把自己蹬翻过来。
……更像一只可怜的兔子了。
经过一阵剧烈挣扎,她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大脑中出现轰鸣,警告她现在最好晕过去,不然将会给她点颜色瞧瞧。
徐知夏立刻妥协了,毕竟她现在已经被放生。就在她恍恍惚惚中,听到有奔跑而来的脚步声,从坚硬的路面,一路踏往草坪,衣服的磨擦声,还有难以自抑的紧张呼吸声。
有人在扶她。
这片草坪真厚,真软,一定挺贵的。失去意识之前,徐知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