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哲去帮她把衣服挂上,才回头说:“我刚才遇到他了,以为他帮你打扫过了。”
“是嘛。”徐知夏扫视一圈,确信道,“不应该啊,没进来过。”
她见陆哲还站着,招呼他:“坐呗。要喝水自己倒。”
陆哲看着那唯一的沙发,上面还有枕头和毛毯:“你睡这?”
“有时候躺床上睡不着,就换个地方。”徐知夏坐着拿开毯子放到腿上,有点烦恼的样子,“有时候很吵。”
“频繁中断睡眠会导致睡眠障碍。”陆哲说,“换个地方住。”
“这里离单位近。”
徐知夏将点餐界面投到他身边:“看看吃什么?”
两个人并肩坐着点菜,你来我往商量了将近20分钟,才把菜点好。陆哲忽然觉得这个空旷的房间其实也相当温馨。
吃饭的时候,陆哲又聊到了房东。他有点在意。
徐知夏只说房东人很好很热心,喜欢做饭给她吃。
“单身么?”
“……啊?”徐知夏咬着筷子思考,“应该,算单身吧。”
老公就躺在楼上,确实算单身。
“哦。”陆哲慢慢说,“听起来很会做饭,好吃吗?”
“发挥不稳定。”实话说,有时候会怀疑房东的老公就是被她毒死的。
“做得不好你也吃吗?”陆哲语速更慢了,“你真善良。”
……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
徐知夏问:“你今天不舒服吗?”
陆哲刚想否认。
徐知夏又说:“要不要明天和我一起去医院,顺便看看?”
陆哲:“是的,我有点发烧。”
陆哲以为徐知夏会留他住宿,但没有。
“我生病了。”
“马路对面就有酒店,我把位置发给你。”
“好吧。”
出门之前他又挣扎了一次:“你有两个卧室,三张床。”
“都是我的。”
“好吧。”
一觉起来,徐知夏发现腿没那么疼了,但比昨天爬楼前还是疼一点。
陆哲说他还在发烧。
她猜陆哲可能比她严重,于是先带他去了内科门诊化验,然后才去骨科。
最后两个人都没什么事,医生让他们多喝热水不要熬夜。
天气不太好,出门的时候云就很阴,到了快中午,外面一下子黑下来,接近黄昏的暗度。
快到徐知夏住处的时候,那些低矮的云已经全部变黑,厚重云层里有遥远的雷声传下来。
“鬼天气,一到夏天就乱七八糟。”徐知夏拨着被狂风吹到脸上的头发,吐槽,“其他时候又冷得要死。”
陆哲看了眼楼梯,绕到前面半蹲下:“我背你上去吧。”
“哦。”没什么好客气的,徐知夏趴上去,环住他的肩颈,“谢了哥,等我腿好了也背你。”
这话把陆哲逗笑了:“那我最近得少吃点。”
“瞧不起谁,你这样的我可以单手抱。”
“我也觉得。”
楼梯很暗,徐知夏伸手去按灯,没够到,陆哲说:“没事,看得清。”
其实不太看得清,外面黑得彻底,一层层雷声由远而近滚过来,风吹得到处都响。
“今天要下很大的雨。”陆哲说,声音低缓,在这样的黑暗里,有点温柔。
大概是爬了几层楼的关系,陆哲身体变得热了些,徐知夏的手臂能感觉到他脖子上传来的热气。
一颗心忽然没有缘由地跳了下。
“哎,陆哲。”她紧了紧手臂,身体往上蹭了点,“你现在是在追我吗?还是朋友?”
身下的人似乎愣神了,连脚步都停了停,她听到了一阵心跳,不知道是因为爬楼梯,还是因为听到她的问题。
“我……我不知道,你觉得呢?”
“不要我觉得,我问的是你。”徐知夏环住他的脖子,两只手臂上下交叠,手刚好停在他的颊边,无聊似的随手揉了揉那只耳垂。她感觉冰凉的指尖渐渐热起来。
“我的意思是,如果……”
陆哲认真听着她的话,一脚踏上最后一阶台阶,来到走廊,玻璃窗外树影疯狂地摇动,远处天边有一晃一晃的白光,那是闪电。
猝不及防一道猛烈白光爆闪在右手边,可能有闪电砸在了附近树木楼房或者更近的地方。
极端剧烈的白光只闪耀了那么短暂一秒,却照得整道走廊如同暴露在闪光灯下,一瞬间让所有东西都从黑暗里跳出来。邪恶得如同照相馆里喜欢搞偷袭的雪亮快门。
徐知夏看到前方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人。一身黑完全融入黑暗的一个人,只有在那样剧烈的强光下才显出身形。
她不知道该不该恨自己眼睛这么好,因为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她都看清了他的脸。
徐知夏第一次发现,这个人左眼下竟然有一颗泪痣。
大概他平日里气场太强,个子太高,眉眼又过于深邃,让人不太敢抬着头凝视过久。以一个普通同事的视角,很难去注意这样一颗,小小的,象征着脆弱的泪痣。
她恍然认出了这是谁。
闪电白光过后就是黑云里轰隆不绝的炸雷,连窗户都震得嗡嗡作响,随即大雨砰砰砸过来。
雨声中。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