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喜欢来这里跳舞吗,好奇?在这里只要展露颜色就会有男人为你的青春靓丽埋单,不管是什么样下三滥的货色,只要手里有几个钱,都能买你。”
他毫不客气地托住她的后腰,一改之前的温柔,像是要给她吃一点教训,“这比读书容易多了对吗,你尝到一点甜头,就不肯再吃寂寞钻研的苦,放纵自己沦陷堕落多么简单!”
“白遂晚,当初是你恳求我资助你上学读书!彼时我一度讶异,现在看来社团出身的女子果真死性难改,既然读书只是你一时兴起,何必要浪费我的时间、浪费我对你的憧憬!你只管回到过去浸淫的污浊里,陷落在烂泥坑,毕竟你的认知就到那里,你自己不愿改变,旁人的一切助力都是枉然!”
遂晚眼眸湿润,继而湿润不受控制地蔓延,她眼中蓄起泪水。
她感受到他情绪很差,不明原因,但听他这般误会她,她很委屈。
原来他始终是这样看她的——一个有社团背景的女子,浅薄,愚昧,污秽,根深蒂固,他们从来不可能成为一路人。
可她明明不是!她弄不清此刻自己为何如此在意,明明误解她之人一直不在少数。一切早已无从解释,百口莫辩,她却还是徒然张口说:“不……”
仅是苍白无力的一字。后话被巨大的悲伤堰塞,泪水决堤,手脚也跟着懈怠无力,她朝前跌进盛堂胸膛,额头伏在他肩头,失声痛哭,不能自抑。
盛堂一时无措,他的手本还扶在她腰间,此刻稍离寸许,又没有完全放下,进退维谷。脚步自然是停下了,他们双双停在舞池中央,穹顶的七彩灯光笔直投洒下来,他们连影子都微乎其微,堪堪成为备受瞩目的焦点。
遂晚哭泣不止,身侧纷至沓来的好奇目光更助长了她破罐破摔,泪水在盛堂昂贵挺括的西装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她的颊贴在那片潮湿上,嗅到自己泪水微咸微苦的气味。
她其实是很善于克制情绪的人,靠近盛堂不知怎的变得敏感冲动,明明一无所有,竟也索性不管不顾了。
少年的胸膛温热坚朗,让她感到短暂安稳,种种流离相形见绌,原来安稳才是催发汹汹泪意的温床,她原本绞紧的一颗心轻易绷断提线,释放后宛如悬浮深海。悲伤扑上来噬咬她,而盛堂近在咫尺,他是岸,让她想要停靠。
奇怪……她一向抵触男人的触摸,譬如刚才那个老板,还有成长以来无可避免的穷街陋巷、混杂码头粗鄙下流的男人们。可是盛堂同样按住她后腰,他的手掌干燥温和,拿捏分寸,并不令她讨厌。
他今夜同样也饮了酒,衣襟上残留酒气,却是一种带果香的酒气,缠绵而不辛烈,让她……生出眷恋……
明知他是不该也不能冒犯的人,即便错怪自己,自己就能同他放肆了吗?这大约要怨他一向有涵养,总是迁就她的请求,尊重她,资助她上学……才让她斗胆依赖他。
现在,她的眼泪弄脏了他的西装外套,她过分靠近他,大约也折损了他盛公子的名誉,你看,他却仍旧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