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撒气般地一挥手甩开了成弘文,气呼呼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说吧,今天若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成弘文擦擦额角的汗,热切地给人倒了杯茶,方开口:“令公子的事并非吏部的安排——”
范永元猛地拍了下桌子,“砰”地一声炸响。
“谁人不知吏部掌管百官选调,你说不是你们的安排,你糊弄鬼呢?”
自从范永元辞官以后,便收敛了本性,很少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情况发生,即便有也是遇到了跟他女儿有关的事,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能如此看重这个刚认的义子。
“范公你是知道的,自太祖皇帝以来,每年科举前三甲都是由陛下亲自安排。”成弘文暗示。
范永元冷笑一声:“呵,那和我儿子有何关系,她又不是前三甲。”
出金榜时他还特意派人去瞧过,前三甲另有其人,祁潼只是榜上有名而已。
“令公子不曾和你说起?今年陛下对他可是刮目相看,只是因为明算科出身才未得状元之名,实际上……”他的话点到即止。
范永元:“……”
万万没想到孩子太争气也让人这么为难。
“那位的决定那是我们能置喙的?”成弘文叹了口气。
原本他们都决定好祁潼的去处了,皇帝一道圣旨下来,让前面写好的好多调令都得安排。
交州位于大豫边境,毗邻林邑国,这些年大战没有可小摩擦不断,既没有油水可捞,麻烦事还一连串,妥妥的苦差事。
成弘文想不通皇帝为何要把他看好的两个人往这里放,这个地方的功绩可不好拿。
只一瞬便想明白这事已经无法转圜的范永元很识时务,拱手抱拳:“今日是范某多有得罪,望成大人海涵。”
“嗐,”成弘文赶紧拉下范永元的手,“也确有我的不是,早该告知你一声的。”
范永元默了许久,终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抬手便要告辞却被成弘文拦下。
“连家的小公子,也和你义子一起去交州。”
“连家?”
——
连家。
“交州?这是哪个穷乡僻壤?是大豫的吗?”连界震惊地看着调令。
不过凭借他的知识储备量,很快便想起了交州的相关信息,脸瞬间垮下来。
连家大哥连章悠哉地吹了吹茶沫:“你且去历练历练,过两年,待你有了功绩,我们再把你调回洛阳。”
连界“墩”地一下蹲在地上,活像个抑郁的蘑菇。
“阿界,莫要使性子。”连家二哥连仪摸了摸连界的头。
连界撇头不看他们,嘟嘴囔囔:“明明就是大哥故意的,明知道我想进御史台,却把我往穷乡僻壤里扔……我知道了!”
他恍然大悟般站起身来指着连章:“你就是怕我进了御史台天天弹劾你吧!”
“莫要胡说。”连仪轻轻拍了下连界指着他大哥的手。
“哈哈哈,笑话,毛都还没长齐呢还想弹劾我?”连·史上最年轻且深受皇上喜爱的吏部员外郎·章只想感叹弟弟的天真。
马上及冠的年纪居然还如此幼稚,真真是将他保护得太好了。
“你!”
“要叫大哥。”连仪习以为常地提醒,熟练地拉着人坐下,还顺手倒了杯茶。
连章放下茶杯,波澜不惊:“而且,这事可是陛下的旨意,你难道是想要抗旨吗?”
“当然……不是。”如果是圣旨的话,那确实没办法,还以为是大哥以权谋私故意坑他呢。
想清楚了的连界埋着头:“算了,去就去,反正以我的能力,迟早有一天能回洛阳的。”
——
三日后,洛阳城门处。
“师娘,不必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祁潼牵着江澜的手低声安慰。
江澜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听见女儿的安慰终是没忍住,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她紧紧握住祁潼的手,张张嘴却哽咽着说不出话。
范永元也红了眼眶,但顾及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硬撑着没落泪。
“孩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江澜颤抖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庞。
“到了交州行事切莫冒进,咱家里不需要多大的权势……”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
或许是放不下架子,范永元最后半句话并未说出口。
祁潼点头应是,然后便继续安慰着江澜。
一家三口满是离别的愁绪与不舍,但城门的另一边就不是这个画风了。
连章臭着脸不悦地站在一旁,要不是连仪拉着,估计早就走人了。
连界背着自己的小包袱神情颇为不耐地听着二哥的叮嘱,时不时点点脑袋应付一二,小样子看得连章手痒痒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
“哎呦,大哥你突然发什么疯?”连界捂着头质问。
“你瞧瞧你什么样子,真是……”
“好了好了,别吵别吵……”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祁潼这边也就和江澜二人道别,上了马车。
江澜望着祁潼上车的背影身体摇摇欲坠,好在范永元及时扶住。
祁潼坐好后又探出头来再看了一眼,发现江澜的情况不对又赶紧下车。
“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