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那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后果也由我自己承担。”
范永元猛地起身,用力一拍桌子。
“砰”
巨大的声响让还在卧房抽噎的江澜赶紧跑出来。
“我是你爹,你若是……让我怎么活?让你娘又怎么活?”范永元红了眼眶,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这一句话,让江澜止住了跑来的步伐,硬生生僵立在门外。
祁潼背对着门,没注意到她来了:“前面那么多年,不都活过来了吗?这世上,没有人是离了谁就活不了的。”
她以前也以为自己这么一个妈宝女,要是哪天离开了妈妈,绝对活不下去,可现在也照样活得好好的。
“如果我哪天真的死了,你们就当我不是你们的孩子,而你们真正的孩子尚且在世,只是不知流落到何处。”
如果可以,她也想将这句话留给妈妈。
你的孩子尚且在世,只是流落到另一个世界了。
“小潼……小潼……”哽咽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祁潼愣住,不敢回头。
温暖从背后袭来,一个柔软且弱小的身体抱住了祁潼,而她却挣脱不开。
“你是娘的孩子,你永远都是娘的孩子……”
祁潼骤然闭上眼。
不,她不是,她叫祁潼,她有一个很爱她的妈妈,姓祁,不姓江。
范永元走到祁潼面前,他抬手想摸摸祁潼的脑袋,却被她偏头躲过,只得收回手:“明日,我便去求皇上,让你调回洛阳,别去那么远了。”
“……老师,朝廷是咱家后院吗,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刚酝酿好的情绪都被范永元的天真打散了。
祁潼挣了挣手臂,离开了江澜的怀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范永元瞧着与刚刚完全不同的祁潼,怔愣片刻,刚想要解释:“我有先帝的……”
“老师,”祁潼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别总拿先帝给你的优待来涮现在的陛下,寻常人的耐心都有耗完的那一天,更别提他是皇上了。”
“你不用拿先帝的名头出来给我走后门,我凭自己的本事不行吗?”
范永元叹了口气:“升官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相信我,那对我来说,确实很容易。”祁潼眉头一挑,自信地看着范永元和江澜。
——
转眼到了祁潼和连界进宫面圣的日子。
两人身着官服,和百官一起在外候着等待上朝。
有些官员凑在一起,低声八卦两人的身份,却鲜有人知。
这时候,连章突然想起什么,走到两人身边叮嘱了几句之后,又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那莫不是连章的弟弟,连界吧?”
“你是说去交州一小县做主簿的那个?”
“是啊,当时谁也没想到吏部侍郎居然一点不提携自己的亲弟弟,去交州,那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这下人不是回来了吗,莫非……”
“瞧着不像,就算是也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
祁潼憋着笑,埋着头斜眼去瞧那个被议论的主人公。
连界:“……”憋笑就憋好一点,嗤嗤嗤的,当谁听不见啊。
“咚——”
卯时三刻,晨钟撞响。
百官正色,按照品阶列队,腰间玉佩与革带相击,细碎的清音在寂静种泛起涟漪。
“开宫门——”
司礼太监的尖喝传到每一位官员耳朵里,宫门也随之缓缓开启,鎏金门折射出熹微晨光。
官员们鱼贯而入,踏过白玉阶时皆屏气凝神,唯有脚步声在空中回荡。
祁潼和连界属于九品芝麻小官,若非皇帝特召,根本不配来上朝,所以只能候在金銮殿外,待后面被宣了才能进殿。
不过他俩的运气还是极好的。
今日刚巧边关传来捷报,说是又拿下林邑两城。
皇帝也因此想起了祁潼二人,毕竟要不是他俩,都没借口攻打林邑。
“宣乌雷县县尉祁潼、乌雷县主簿连界上殿——”
祁潼和连界对视一眼——来了。
“臣交州乌雷县县尉祁潼。”
“臣交州乌雷县主簿连界。”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