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做的那些事,一旦被圣上知晓……没事没事,莫要自己吓自己,那些账目如此繁复,她之前不过一个小小的县尉,哪懂这些……可要是真被看出来了……
“叩叩”
“谁?”宋成杰警惕地看着门外那道身影。
“大人,是我。”
“怎么是你?你作甚来此?”
——
“大人,这是今年征收的田赋,您瞧瞧?”许高生抱着厚厚的账本站在祁潼门外,恭敬又谦卑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半点异样。
祁潼从堆叠了层层账目的书案中抬起头,支了支下巴:“放那儿吧,本官一会儿就看。”
“是。”许高生低眉顺眼地走进来,将账本放到祁潼示意的地方,俯了俯身,又安安静静地离开。
全程几乎挑不出一个错处。
祁潼的目光在许高生身上停留了一瞬,但转眼就又继续埋头苦干起来。
不过不是她苦干,而是——
‘浮光,接下来是粮食的出入库记录。’
【好的,你请说,我帮你计算和分析。】
‘昭盛五年七月十三日,收南阳运来糙米三百石;昭盛五年八月……’
【经过计算和分析,洛阳粮食库中应该储粮583万石。】
‘浮光,接下来是损耗记录。’
【嗯嗯,损耗记录也很重要呢,快给我吧,这样我好帮你分析和计算呀。】
祁潼:……好好好,还开始嫌我慢了,真是天生的打工人啊,上赶着找活做……欸,怎么感觉有种既视感呢?
‘昭盛六年三月,因连日阴雨,仓中稻谷发生霉变30石;昭盛……’
【经过计算和分析,昭盛六年因为各种情况造成的粮食异常损耗总共50万石。】
‘浮光,接下来是……’
……
一整天下来,祁潼将所有拿来的册子都给浮光念完了,浮光的效率也非常高,基本她连一口茶都没来得及咽下去,浮光就出结果了。
根据分析结果看来,这里面问题真的不少。
祁潼托腮看着那一摞账目,心中满是犹豫和纠结。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皇帝是真的不知道吗?到底是不知道,还是默许了,或者是背后本就有皇帝的手笔。
她犯困,她想不通,她要回家睡个觉。
祁潼将这些账目就这么摆在桌子上,也没收拾,当然也没有什么收拾的必要,反正等她回来之后,这些册子一定会被好心人拿走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祁潼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时,桌上空空荡荡,就连许高生特意送来的田赋征收账本也被人拿走了。
祁潼哑然笑笑,在房间里晃悠两圈便离开了,径直回家。
接下来两天,司农寺便少了祁潼的身影。
宋成杰松了口气。
不过当上朝时,祁潼站到宋成杰身边的那一刻,这口气又卡在了心头。
“陛下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大太监例行公事,尖细的嗓音高声喊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皇帝眼尖,一眼便瞅见文官队伍中多出了一个人,他看过去便对上了祁潼好奇的目光。
跟皇帝对上眼神的祁潼心知要遭,这种情况她简直不要太熟悉,以前上学时,她每每和老师对上视线,就会被抽起来回答问题,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皇帝笑了笑,冲着祁潼说道:“爱卿今日这是第一次上朝罢。”
龙椅上坐着的这个人可比老师难应付多了,而且更难揣测对方心中所想。
祁潼三步并两步,连忙跨出来跪下:“臣罪该万死,姗姗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瞧着祁潼和其他官员没甚区别的皇帝觉得意兴阑珊,挥了挥手:“起来吧,让你休整几天是朕的意思,又怎会怪罪于你。”
“谢陛下体恤,不过臣有违圣命,还请陛下恕罪。”
祁潼仍未起身,额头及地,似是万分愧疚。
宋成杰的心瞬间高高提起,面上似有惊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