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听到他的话,神色有些微妙。这许大人的夫郎瞧着像是有一副菩萨心肠,没成想瞧见这尸体竟是这样的反应。
马车内,许南放下车帘,车缓缓开动,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马车开出济宁侯府一段距离后,许南才开口问道:“青青可有从尸体上看出什么?这徐氏可有中毒?”
温青紧靠着她,认真地点头,“他中的毒是紫焚草所带之毒,此毒能让人在无知无觉中死去,面容安详毫无痛苦。”
“紫焚草?”许南听着怎么觉得这么耳熟。
“是的,妻主。紫焚草喜水,每年二月开花,花为紫色,茎叶四季不败。花朵无毒,叶汁含有剧毒,轻微可让人昏睡,若是误用过多则必死无疑。”
温青柔和的嗓音说死不死的这种话,让许南觉得有些诡异。
“此草似乎并不多见,我便从未见过,但这名字我却觉得有几分耳熟?”
温青脸上带着柔意,嘴角微微上扬,“此草多长于岭南一带,妻主没见过当然是情理之中。只是普陀寺放生池中栽有几株紫焚草,我曾与妻主提过。”
普陀寺,她记起来了。她因为政绩突出,从理县调回京城后,公务逐渐繁忙。温青除了参加各种贵夫组织的宴会,最常去的就是普陀寺。
他的确提过,疑惑佛寺为何会在放生池栽种有毒之草。
两人的话进行到此,便被外头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打断。
“许大人,你我二人去天香楼喝一杯如何?我有要事与你相商。”
许南掀开车帘,对上一张肃正的脸。说话之人是大理寺少卿文由,她的马车停在许南马车左侧。
“可是有什么进展?”
“在此也不好说,许大人与我去天香楼一叙。”
许南放下车帘,身子就要往外钻,“青青,你先回家,我有公务要处理。”
温青对这样的情况已经适应,回到京城后,他的妻主总是会被各式各样的人叫走。他原本因为和许南相处而充满愉悦的脸,霎那间僵硬。
但语气还是那样得体温顺,“妻主公务要紧,青没事。”
“那我走了。”许南没看他一眼,动作十分利索地下了马车。
温青纤细白嫩的手指挑开左侧车帘,眼里带着冰冷的笑意看着许南登上另一辆马车。直到看不见许南,温青的视线才移开,却正对上一双审视的眼睛。
许南跳上马车,“文由,什么事快些说。”
文由放下车帘,看向许南,“你不与你夫郎道别,他瞧着很是舍不得你。”
“与你何干,有事说事,莫要浪费时辰。”许南怼道。
“我要向许大人讲的这事或许有些离奇,你做好准备,待到天香楼我点上一桌好酒后,再与你细说。”文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卖什么关子,真是的,关乎百姓生死的事,居然拖拖拉拉不说。
许南按捺住不爽的心情,坐在一旁做“心理建设”。
“文由,你这话什么意思?”包厢内传来许南震怒的声音。
“许大人莫急,这可是大理寺费了一番功夫才得来的消息。再者那人也只说,黑影往许府去,也并未断言杀人者便是许府之人。”
许南实在是无法想象,这样的消息出现,“虽说此案很难侦破,但你堂堂大理寺少卿怎能不加思索,便将嫌疑锁定至我府上?”
“本官回京不足两年,与遇害之人无冤无仇,府上之人也安分守己,怎能任你如此污蔑。”
文由仔细观察许南的神色,随后皱眉,“许大人为人文由信得过,为官也是毫无错处,深受陛下赏识自然做不出自毁前程之事。但许大人醉心于公务,又怎知家中之人与外人相处如何呢?”
许南意识到,文由嘴上说,我可没断定就是你府上的人杀的,你自己多想。
实际上心里早就认定,并且掌握了一些更加重要的信息。
“那打更人说徐氏遇害当晚瞧见一黑影,身上滴血,在我府上附近消失。她瞧见此黑影是什么时辰?黑影又是何身段样貌?只那一晚瞧见,又如何认定便是四起案件的凶手?”
许南冷静下来,开始寻找漏洞。
“大约丑初时刻,打更人瞧见这黑影。许大人,我也不瞒你。她并非只这一日瞧见,此前便见过三次。十分巧合,每次都与贵夫遇害之日为同一日。时辰也没变,总是在丑初黑影往许府而去,随后消失。”
“若只一次,尚且不能说明什么,但世间何曾有如此巧合。”
许南直直望向文由,面部紧绷。
文由回望,似是极其艰难地将最后一句话说出,“黑影身形与许大人夫郎相似,相貌并未看清。”
茶盏落地,许南猛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