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华丽的车辇从铜花台中驶出,车厢内,暗香浮动、嬉笑轻声,未至宴饮,已从帘后飘出酒香,美人穿着昂贵的妖族服饰、头上披着的装饰薄纱如波光粼粼的湖水,鬓边别着秾丽的鲜花,人却比花娇美一万倍。
车辇平稳,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倒酒,鲜红的酒液倒映素白的面颊。
十七今日擦了口脂,笑起来时眼波含情,狐狸已经被迷得找不着北,就着他的手不停地喝酒。
有手下担心他喝多,叩着车厢问:“殿下,要不还是歇会儿,待会儿那些将军也是要敬酒的。”
未等雪鸾回答,美人已垂目呵斥:“胡说,殿下酒量好得很,几杯酒而已,如何会醉?”
这一声轻飘飘软绵绵,说到了狐妖的心尖上,耳朵都听酥了,他跟着说:“爱妃说得对。”
下属一噎。
十七又挽着他继续喝。
喝完手头一杯酒后,他亲了亲狐狸的嘴角,口脂的颜色随着动作印了上去,引得狐狸下意识舔了舔。
“什么味道?”十七搂住他的腰,问。
“甜的。”雪鸾答。
十七便笑。
这时,雪鸾欲倒酒。
十七见状伸出手去拦住他的动作:“诶。”
见他不解,那只素手拿过酒杯,撒娇似的解释:“等会儿再喝罢……酒量再好,喝多了肚子也会涨呀。”
雪鸾又听痴了:“爱妃说得对。”
一直在外面的下属:“……”
自己说不行,车辇里的小美人说就行……得,好像见到活妖妃了。
雪鸾活了几百年,第一次感受到酒色的诱惑,一时间简直欲-仙-欲-死,后悔没有早点享受。
奴隶将头靠在自己的肩上,用手环住自己的腰,那温软的身躯几乎要在怀中化作水流,满心依恋,好像自己就是他的天与地。
好极了……好极了。
雪鸾心中美滋滋的,反抱住他。
及到了地方,仍然是他将十七抱下来的。
熊将军的府邸上今日来了许多的人,雪鸾作为最贵重的客人,一出现便万众瞩目,但还带了其他人……这件事是众人所不知道的。
尤其是刚下车辇那一会儿——他怀中的人脚不沾地,手上捻了一把团扇遮脸,还有些分不清男女。
熊将军闻得雪鸾要到的消息,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远远的就见二殿下怀中的人正扯着他的衣袖摇着,好像在求他把自己放下来。
二殿下微微抬着下巴,首先霸气地拒绝了他两次,最后才以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遗憾把人放下,转而牵起他的手往前走。
熊将军惊讶。
那小美人用扇子遮着脸,躲在二殿下身后。
此时已经能看出是个少年了。
熊将军行礼,雪鸾摆摆手,小美人毫无动作,甚至偏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见他看向身后的人,狐妖为自己的小奴隶解释:“他不懂这些,虚礼而已,将军应当不会在意罢?”
熊将军就算在意,也不能在他的面前表现,于是笑呵呵地请他们进去,一边低声吩咐人去查查小美人的底细。
新的皇嗣诞生于狐族,但却意外的出现了两位殿下,这就意味着妖皇必须从中选一,各个大家族也必须站队。
很显然的,熊族选择支持的是雪鸾,可他行事诡谲,令人捉摸不透。
因此,为了牢牢把握这只狐狸的心思,他们必须十分了解雪鸾的一举一动才行。
然而就在经过小美人身侧时,他闻到了一阵暗香。
熊将军下意识偏头,却见美人微微降下扇子,露出一双单纯又漂亮的眼来,眨了眨。
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扇子很快又升了回去。
小美人靠着雪鸾,乖乖巧巧的,很是听话,很是专心,几乎看不出任何问题。
熊将军在心中低骂一声。
这时调查的小妖也回来了。
“那是二殿下最近的宠妾。”小妖说:“想来将军也有所耳闻,铜花台中都传开了,前些时日二殿下从外面带回来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据说是一只来历不清的邪祟。”
“来历不清?”
“除了殿下,没人知道。”
雪鸾已经带着十七走到上座,坐下。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是用扇子挡着脸也依旧显眼,十七是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他的,但雪鸾有些受不了那些人伸着脖颈痴痴呆呆的模样,酒盅重重敲在红木桌上,很不客气:“孤今日带人来,很奇怪么?”
他们当然说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