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煦宁不知道周之逾是什么时候走的,她走得无声无息。
这下真的如程圆圆最初所说,对面空了,没有人住。
连一走进电梯的那股清香,也逐渐消散。
乔煦宁总站在周之逾的轮椅曾倚靠的那个位置,冷眼看着人们进出。
“等等我!”电梯外传来奶声奶气的呼叫。
乔煦宁立刻上前按了开门键,小优牵着妈妈走进来,在她面前仰头咧嘴笑。
“小乔姐姐!”
“早上好小优。”
“之逾姐姐呢?”
“她出门了。”
“她去哪里啦?”
“很远的地方。”
尽管乔煦宁在笑着,但她的情绪逃不过小孩子的敏感。小优低头在小包里掏啊掏,掏出当时曾给周之逾的那颗糖。
“请你吃糖,不要不开心。”
伸手接过,乔煦宁当场就把它拆了放进嘴里:“嗯,好甜。”
小优不懂乔煦宁在难过什么,也不懂她为什么吃了糖还是不开心。
电梯上去又下来,重新回到一层,乔煦宁终于动了动脚,干脆走出去。
她再待在家里,怕是会和阳台的花草一起发霉。
只是走出小区大门,双腿就像装了定位,自动走到了画室门口。
乔煦宁朝里头深深看了一眼,转身进了花店。
“小乔,好久没见你了。”
“柳姐,我想问问,这些花应该怎么养?”乔煦宁把拍好的阳台照片递过去。
“我看看,哟,种类不少啊。”
得知乔煦宁是养花小白之后,柳姐干脆给她写了更细节的指南,满满当当写了两页纸。
“回头要是养死了或者别的问题,你带我店里来我帮你也行。”
折好纸,乔煦宁看了眼满地的鲜活,转身走出花店。
柳姐在身后小声嘀咕:“小周真是神了,竟然算到小乔会来问我怎么养花。”
两页纸,一页内容是周之逾提供的,另一页是柳姐自己补充的。
回到家,照着纸上的要点将那些花花草草都打理了一遍。
乔煦宁转身,面向阳台外,有种不知去何处的迷茫。
家里前两天已经彻底打扫过一遍了,新书也已经收好尾了,所有的一切都像走到终点,再没有需要她费心的地方。
可是她已经好多天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已经在卧室、书房、阳台,见证过天色由深转浅的过程。
她对太阳升起已经失去了欣赏的兴趣。
总是刻意不去看的隔壁的阳台,再也不会亮起灯光。乔煦宁盯着空荡的那一处久久,忍不住朝对门走去。
楼道的感应灯应声而亮,她走到遗留的换鞋凳旁坐下。
双手撑在鞋凳边缘,来回轻抚。
她仰头靠上墙壁,闭眼的那瞬间,感应灯也突然熄灭了。
她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再睁眼,面前是周瑶柯震惊担忧的神色。
“乔煦宁!你醒醒。”
她缺觉太久了,甚至有点不想睁开眼睛,嘟囔道:“安静点。”
“别告诉我你在这睡了一晚上。”
强撑起身体,乔煦宁揉揉眼睛:“你在这干嘛?”
“我拿点东西。”
她把脚往旁边缩了缩,给周瑶柯让路。
看这架势,是不打算起身了?周瑶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侧身进去,反手关门的时候,留了条缝。
收拾好东西,她拎着一个小包出来,转了转手机,解锁,当面给乔煦宁发了条消息。
她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问:“你没带手机?”
这会儿乔煦宁清醒了一些,缓慢摇头。
“那你回去看吧,我给你发了东西。”
周瑶柯心里也没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她只是觉得,乔煦宁和姐姐,不应该是一再错过的关系。
乔煦宁隐约猜到了,于是在看到那一串地址的瞬间,就切到航空公司的app买了张机票。
她几乎没有给自己纠结犹豫的机会,急匆匆收拾了厚实的冬季衣物,提着行李箱就往机场赶。
当冲动冷却,乔煦宁在机场的大落地窗前看飞机起落。
这趟航班里有因公出差的,有兴奋激动去旅游的,或许只有她,以为飞机可以带她跨越这13个小时的时差,走到周之逾身边。
但乔煦宁下了飞机,还没适应满世界的英文,就被大门口瞬间吹至脸庞的寒气逼得后退几步。
“怎么这么冷。”她一贯畏寒。
于是飞快上前拉开的士的门坐了进去,报上地址,缩在门边瑟瑟发抖。
司机用英文玩笑道:“你刚从热带过来吗?”
乔煦宁心想,我看起来真的有这么冷吗?
“麻烦空调开大点。”
她贴着窗外,目光从沿途风景扫过,她想亲眼看一看,这个周之逾曾养病多年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