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彻底抛却了自我、尊严,以一种近乎渴求的姿态问出这句话。
既已到这个地步了,她便毫无保留。
反正,她所有的不堪都曾摆在周之逾面前。那么此刻她的一颗真心,难道会比那些还要不堪吗?
她低垂着头,根本不敢去看周之逾的目光,而此刻如夜般的沉默,正是周之逾给她的歇斯底里保有的最后一点体面。
乔煦宁清醒过来,被巨大的沮丧笼罩,忍了整晚的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哽咽:“对不起,晚上麻烦你了。”
没错,就是她的喜欢逼得周之逾离开。
于是她望过去,泪眼模糊了周之逾的面容,她才鼓起勇气:“你不要走,这里的房子我会退掉,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
“宁宁。”
这道同样略带哽咽的声音,是来自周之逾吗?
乔煦宁不可置信地仰头,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下。
有双手轻柔地擦去那滴泪,她本可以克制的泪,却因为那双手,彻底解了禁锢,不间断地无声落下。
周之逾眼里的柔意快要让她丧失理智,偏偏,她还要用那样温柔的声音哄她:“再哭的话,我这儿要发大水了。”
乔煦宁的眼里因为她这一句,忽而浮现一丝微弱的光芒。这光周围,又被隐隐的怀疑压下,变得小心又忐忑。
周之逾被她不安的神色刺痛,终于脱口:“宁宁,你哭,我也会心痛。”
她曾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表明心意,如今分明是两情相悦的最佳时机,周之逾却比以往任何一刻都犹豫。
乔煦宁却不给她这个机会,重新握住她的手腕,紧紧的。
“你说清楚。”
这双眼,刚哭过的,满含水润的这双眼,此刻像淬火那一瞬,烧红的钢铁触及水面,剧烈翻腾着。
“我没办法看到你的眼泪还能心狠地推开你。离开申城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我也是凡夫俗子,听到你说你不会再归还衬衫,我只觉得庆幸,我还能有留给你的东西。
刚刚你的这番话,我以为只能在梦里听到。
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才又回来?”
此刻的乔煦宁,早已失去阅读理解能力,她只要一句,于是她问。
“周之逾,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要。”
她却还不够:“可不可以用更直白的话告诉我。”
“宁宁,我也喜欢你。”
周之逾每答一句,乔煦宁的心跳便又快一分,她已顾不上心跳是否超负荷。
接着问道:“那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纵使被她的眼神看得羞赧,周之逾仍纵容她,委婉:“愿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愣了一下,乔煦宁意识到她还特意改了一个字。追问:“再换一个。”
周之逾被问到害羞,也终于意识到,乔煦宁只是想听她说好话。
“是情人、恋人。”
“周之逾,是乔煦宁的女朋友。”
最后那三个字,成功点亮乔煦宁的双眸,她上前紧紧抱住她:“乔煦宁也是周之逾的女朋友。”
回应她的,是周之逾反手覆上的拥抱。
墙上的时钟早已滑过12点,新的一天,也是新的一年已悄然来临。
折腾了这么久,一旦静下来,困意便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哭过也笑过,乔煦宁挽留周之逾:“晚上一起睡好不好?”
“好,我回去换身衣服。”
飞快洗漱完,乔煦宁换了新的床单被套,环视一周,满意地点头,转身,看到周之逾等在门口。
一身纯色睡衣,满眼柔意。
不知是不是确定了关系的原因,她总觉得周之逾好像把刻意藏起来的那一面,正一点点展露出来。
乔煦宁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女朋友抱你过去,可以吗?”
这个称呼今晚是过不去了,周之逾主动抬手,是任卿动作的姿态。
跟以前那么多次的拥抱都不一样,乔煦宁抱她入怀,才几步路的距离,她却走得极慢。
把人放到床上,乔煦宁顺势凑过去,即使这样面对面,她仍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之逾,我真的没有喝醉对吗?”
乔煦宁的神情认真的不能再认真,周之逾忽然好心疼,撑起来凑过去亲了她一下,确认过她的眼神后,才问:“信了吗?”
一个如此蜻蜓点水的吻,成功让乔煦宁红了脸,可过一会儿又换上委屈的神色。
明明她们两情相悦,如果今晚不是她迈出这一步,她们是不是又要错过。
而且,是一辈子的错过。
委屈在脸上加深,她靠过去埋进周之逾肩窝,攥紧她的衣角。
“之逾,你已经亲口承诺,没有机会反悔了的。”
“宁宁,我答应你,永远不会松开你的手。”
永远这个词,过于虚无缥缈。
乔煦宁在自己的小说中,也几乎很少使用。可从周之逾口中听到,她却立刻就信了。
临睡前,她迷迷糊糊地想到,开口提醒:“之逾,记得把回多伦多的机票退掉。”
翌日
这大概是乔煦宁近日来睡得最好的一个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