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子一甩拂尘,虚张声势道:“我乃太阴真君之徒,奉请天神之命下凡助人间帝王。”
邶帝皱了皱眉,她又不是三岁小儿,自然不会信这套说辞,冷笑一声:“你既说你是太阴真君之徒,如今朕泰山封禅却突然降雨,你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那祭司沟通不畅,惹怒了天神。”
“那你可有办法让天神息怒?”
“自然。”
玄元子果断应下,邶帝见她如此自信心中将信将疑:“那便让朕看看你的本事。”
玄元子也不推脱,施施然走向祭坛盘腿坐下,右手执拂尘搭在左手臂弯,左手掐指置于胸前,闭上眼嘴里低声念着咒语。
半柱香后,乌云果然退散去,放出晴光。
玄元子偷偷睁眼,见天空果然放晴松下一口气,她住在山上许久,自然知道每日这个时辰都会下阵雨,只是时间颇短,她只需要上祭坛念念咒拖延一下时间,雨自己就会停。
邶帝看着天上的阳光,若不是地上还是湿润的,她几乎要以为方才的雨是错觉,看向玄元子的目光有些隐秘的狂热。
难道……真的是天神听见了她的祈求,特意派了这道长下凡来助她长生?
*
京城。
邶帝让沈冉监国,实际上已经把重要的事情都处理完,留给沈冉一些鸡毛蒜皮的繁琐小事。
今日谁家的女儿喝醉了撞坏了谁家的围墙,明日谁家的家仆又买菜不给钱,后日谁家的马又踩坏了谁家的地……
可不管沈冉在早朝上提出怎么样的处理意见,都有人站出来反对指责,虽然有何苗等人出言为沈冉说话,但在朝廷之上不停来回拉扯。
邶帝在时每日早朝可议三四件大事,到了沈冉每日一件事竟然都敲定不下来,导致待处理的事务堆积如山。
很明显是有人故意针对她。
京城流言蜚语不断,说是五殿下优柔寡断,监国连这些小事都定不下来,无帝王之姿。
沈冉倒也不恼,每日早朝上就看着两拨人马吵架,到点不管吵没吵出结果都准时散朝下班。
003骂了沈冉好几天的窝囊,见沈冉置之不理,终于爆发出来:“你到底还称不称帝?”
沈冉思索一番:“称帝也行。”
她如果能称帝,就可以更好地为云枢社发展保驾护航,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但如果是出于私心,她如今对称帝已经没那么大的欲望。
003恨铁不成钢,压抑着怒气:“既然要称帝,那你得做点什么让这些反对你的朝臣信服。”
“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沈冉淡淡道,“你以为她们是不认可我的政见吗?不是的。”
“反对我的这些朝臣都是因为立场,她们不希望我得势,故意在朝廷之上与我唱反调,营造出一种我的意见毫无一点可取之处,进而在百姓心中加深我酒囊饭袋的形象。”
“邶帝把监国之权交给我,这些朝臣敢这样和我唱反调,谁敢说背后没有邶帝的授意吗?沈昭这几天都还没下场,我若贸然与她们对垒,不是显得我很沉不住气吗?”
003:“那你就这样消极应对吗?”
沈冉当然不会。
沈冉回到五皇女府,桌上堆着这些日子积累下来的事务,在一旁摊开的是一本厚厚的《邶律》,沈冉坐回桌前开始工作。
消极从来都是沈冉的反义词,她看过这奏折,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大邶的律令保护的从来不是这些底层的百姓。
比如说家仆买菜不给钱这件事,大邶律令里有提到可以以物易物,但却没有明确规定价值相等,于是家仆用不值钱的物件强硬地向菜农交换,菜农怕惹祸上身只能忍气吞声。
这只是被弹劾的,还有多少事情没有被摆到明面上,有多少底层百姓像菜农一样不敢声张,只能默默吃下这个亏。
沈冉挑灯夜战,厚厚的《邶律》上每一页都是沈冉的圈点勾画,在白纸上对每一条都进行补充完善。
工作量太大,显然不是沈冉通宵一晚就能完成的事情。
沈冉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萧灵均端着一碗牛乳汤进来放在沈冉手边,随意瞥了一眼沈冉桌面上的东西,绕到她身后替她按摩肩颈。
萧灵均按摩的手法很娴熟,沈冉有些发硬的肩颈很快在萧灵均手中放松下来。
沈冉叹了口气,按住萧灵均的手,萧灵均顺势从沈冉身后环住她的脖颈,将脸埋在自己臂弯,贪婪地嗅着沈冉身上的味道,声音温柔:“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沈冉嗯了一声,道:“你先休息吧,我很快就回去睡了。”
萧灵均目光落在桌上的牛乳汤,眸中的光闪了闪:“把牛乳汤喝了吧,是我亲手熬的。”
沈冉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桌上那晚牛乳汤,青色瓷器中盛着一汪浓郁的奶白色,在烛火摇曳下印出一道亮光,喝下去会是带着甜的暖洋洋,在深秋的夜里足以慰藉人心。
可沈冉并不觉得暖,因为萧灵均的手泛着凉。
“既然是你熬的,我自然要喝。”
沈冉幽深的黑眸波澜不惊,在萧灵均的注视下端起那碗牛乳汤,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