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术士?
原来这只山魈以为凌芜是凡世间的术士。
被凌芜抓到的这只山魈,原是灵珑城外的深山中修炼数百年的妖物。
只是在二十年前,山里忽然来了一个人。
山魈原还想着这人孤身进山,正好将他吃了补身。不料,这人竟会术法,他在这山里布下了怪阵,还以身引得山魈入阵。
那阵法奇诡非常,险些将山魈百年的妖力尽数吸干,若不是它拼死逃出,约莫是要连命都丢了。它化为原形藏身在秘处,直等到那人离开后才敢现身。
山魈记仇,虽失了妖力,却想着有朝一日定要寻那人报仇。于是,接下来的十多年里便更加变本加厉的修炼。但这深山里鲜少有活人涉足,它就冒险凭着仅剩的那点子修为隐了身形,于几年前躲进了灵珑城。
“难怪......原来你见过许嫣。”凌芜微微颔首,了然道:“所以能扮成她瞒过许长富。”
“我发现这不知死活的凡人不知从哪学来些秘法,”山魈讥讽的说:“倒是正好给我提供了一个容身之所。”
凌芜:“所以你哄骗他替你夺了城里刘婶儿的魂?”
“呵......这却不是我哄骗他的,是他自己作下的孽。”山魈桀然一笑。
凌芜明白了,刘婶儿的事是许长富自己的私心无意造就,所以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以活人样貌做纸人。闻昱这番才实打实是山魈哄骗他设的局。
“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即便那事儿与你无关,但这十来年间,为了维系你这点妖力,想也是没少偷摸吃人,今日便索性一并了结吧。”凌芜纤细的手指轻扣桌面,淡声道:“不过,我想知道,那个夺你妖力的人长什么样?”
山魈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从头到脚都裹在黑袍里,我并不知道他的样貌,只能凭气息辨别。”
竟又是那黑袍人,没想到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出现了。只是,他夺取妖力是为着什么?与他近来谋划的这些是否也有关联。
凌芜眉心微蹙,轻声唤来千梦,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闻昱便瞧见千梦似是施了什么术法,那山魈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一片淡紫色的薄雾里。
三人在城中又休整了几日,凌芜和闻昱才带着躲回绣囊的千梦离开了灵珑城。
“凌姑娘,那许长富......”闻昱有些迟疑的说。
“你是想问他会如何吧。”凌芜接道:“他活不了几日了,那秘术已经耗损了他太多寿元和生气,且他还造下了杀孽,虽非有意,但到底因果已成。”
闻昱点点头,敛眸沉思了一会儿,低声问:“在极乐镇中,你曾说我身上有山魈想要却夺不走的东西,是......什么呢?”
凌芜停下脚步,笑着望向闻昱,摇头轻声说:“多思无益,等时机到了,你会知道的。”
闻昱轻轻舒了口气,无奈的笑笑。也罢,看凌姑娘的反应,总归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又过了几日,灵珑城里纸扎手艺最好的许老板忽然悄无声息的死了。许家早已没人了,就连许长富的身后事,还是街坊邻里帮着简单操办的。
城里人众说纷纭,有说是许长富就不该换那么个不吉利的店名,也有人说是他思念妻女过甚熬坏了身子。不过,到底却算是一家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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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之滨,有个小渔村,名唤临涯村。
名字取得甚是大气,实则就是个住了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落,村里的人还多是数代以前便定居在此的。村子临海,风光自是绝佳。除了村里那几片薄田,村民们平日便是靠着打渔维持生计,偶尔也能从附近的海商队那里小赚一笔。
只是这北海,近几十年来颇有些不太平,已许久未曾来过要出海的商船了。而村里人,也只敢在天气晴好时,在近海处碰碰运气。
这天黄昏,却有个十来岁的少年人无声的立在礁石上,海风掀起他半旧的青布衣摆,卷起的湿意更是扑了他一身。
“阿渊!”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呼唤声。
林老丈拄着根木拐杖,在沙滩上留下一串深一脚浅一脚的足迹。“莫要再望了,这几日海上不太平。”
林渊跃下礁石,转身快走几步扶住祖父,却仍忍不住望向墨色渐深的海面。
三日前,村东头李叔家的渔船出海后一直未归。就在今日清晨,却有艘船漂回了岸边,舱里积着半掌深的海水,渔网渔具都完好无损。只是,人却不知所踪。
而这艘船,恰巧就是李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