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纾坐上出租车,在医院门口见到了战鸣林,他在抽烟。
她讶然。
他和战鸣林不常见面,因为战鸣林是警局最年轻的副局长,前途无量。
因此他公务很多,常常加班,很难每天在市区和学校所在的郊区来回跑。
当初战鸣林本来要战纾住校的,但是奶奶舍不得,就在学校对面最好的小区租了房子,跟着一起住过去了。
这反倒是让战纾和战鸣林见面的次数变多了,因为奶奶生病了身体不好,战鸣林几乎每周都会过去见一面,也因为奶奶身体不好,战鸣林已经戒烟很久了,至少战纾很久没见过他抽烟了。
看着独自站在医院门口,任凭风吹乱发丝,却苟着肩保护火苗不被风吹灭的战鸣林,战纾有些陌生。
她快步走到战鸣林身边,双手插兜挡住手腕上的红绳。
“很严重?”战纾又问了一遍。
战鸣林走在前面,弹了弹烟灰,吐出一口浊气,“癌症。”
又走了两步,察觉到战纾没跟上来,战鸣林按灭了烟,又补充道:“发现的不算太晚,还有机会。”
战纾抬腿跟上战鸣林,走到病房前,盯着那群围在奶奶身边的医生。
她不懂战鸣林口中几期几期分别代表怎样的危险程度,只能用几乎要把对方盯穿的视线,来验证话语的真实性。
可惜,医生没感受到战纾的目光。
良久,她不放心的开口问:“没骗人?”
战鸣林答:“不信你可以问医生。”
战纾没去问医生,这没意义,她知道。
如果战鸣林想骗她,那简直轻而易举。
“那我可以在医院陪护吗?”战纾想这么问,话到嘴边,又换了措辞,“那我怎么办?”
“奶奶会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郑姨会在医院照顾奶奶,我也会天天来陪她。”战鸣林罕见的把安排告知了战纾。
“......”战纾盯着自己的鞋尖,等着战鸣林给她分配任务。
“你,高三了啊。”战鸣林顿了顿,似乎也在斟酌怎么才好,“这段时间你就先自己在那边住吧,三餐在学校食堂或者在校门口吃都行,我会每月给你打钱。每周日我接你回市内,学校那边我会提前请假。”
“......”战纾没点头也没摇头。
“有问题吗?”
“没有。”战纾迟钝的摇了摇头,“就是,奶奶如果有什么情况你会给我发消息的吧。”
“嗯。”
“那到时候我问你什么你能不能在手机上多回我两句。”
“晚点回也没关系,回我就行。”
战鸣林愣了几秒,答应下来。
病房里医生们和奶奶聊完,向门口走来。
“在学校别玩手机。”战鸣林补充了一条。
医生鱼贯走出病房,为首的向战鸣林点了点头。
他们似乎没注意到门的另一侧还站着一个战纾,一群人走出病房,将战纾和战鸣林分隔在人群的两侧。
战纾目光从这些医生的脸上略去,喉咙滚动了几下,发出一声微不足道的“嗯”。
等到医生全部走出病房,她才跟在战鸣林后面走进病房,她听到战鸣林压下声音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奶奶还不知道,你别说漏嘴。”
战纾垂着头眨了眨眼睛。
一个人怎么会连自己身体情况的知情权都没有呢,战纾在心里又问。
但她还是默默答应了战鸣林。
“阿纾。”奶奶的声音让战纾回过神来。
大概是今天体检累了一天,奶奶的声音有些虚。
战纾乖巧的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双手规矩的搭在膝盖上,战鸣林站在她斜后方。
战纾其实有点想笑,她觉得这种站位显得她像是个人质,虽然她并不清楚都这种时候了自己怎么还有心思考虑站位。
可她到底是笑不出来。
她其实也应该笑,在病人面前要顾及对方的情绪,想到这,战纾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奶奶,今天感觉怎么样吗?”
官方得像是个出于礼仪而前来探望的朋友。
“我没事,都是老毛病。”奶奶递过来一个桃子。
战纾伸手接过,手掌触及到奶奶的手的瞬间,手一颤,桃子滚到了地上。
她迅速弯下腰,捡起桃子,没抬眼直接冲向卫生间,“桃子脏了,我去洗一下。”
进了卫生间,她反手锁住门,蹲下身,手掌按在眼眶试图堵住涌出的眼泪,泪水堵不住,至少别哭出声,但压抑的啜泣声还是断断续续的从喉咙中溢出。
太瘦了,怎么会这么瘦?
刚刚相触的一瞬间,战纾只摸到了皱巴巴的皮和硬生生的骨。
不是每天都住在一起吗?
之前怎么会没感觉到。